13
纪舒芸怒气冲冲走了进来，她一把将我手中的书撕掉，[狐媚子，靠着圣贤道理就想勾引我祁若哥哥。]
我和赵祁若只不过是正常的学术交流，屋子里的侍卫都在，灯昼屋明，而且我还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名门望族对于妻子的选角一般都是温婉大方，绝不是像纪舒昀一样不知轻重。
这话有些难听，就连赵祁若也紧蹙眉头。
可能是顾忌到赵祁若在场，纪舒芸很快平复了心情。
[祁若哥哥，你看我今天这身狐裘好看吗？]
她扯了扯赵祁若的袖子，盈盈一笑转了一个圈。
[这可是燕山狩人献上来的，难得的雪狐皮毛。]
她笑闹着，就像刚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赵祁若没有作声，他将纪舒芸的手指轻轻掰开，[舒芸，我今天还有事，就不留下吃饭了，替我向伯父问个安。]
[祁若哥哥。]
纪舒芸跺了跺脚，可是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赵祁若却头也不回的地离开。
纪舒芸情绪彻底失控，她委屈地掉起了眼泪。
全程我只是冷冷地看着，甚至勾起了嘴角。
破坏赵家和纪家的婚姻，从来都不需要我出手，只需要故意激怒纪舒芸，她沉不住气，自然就会失态。
14
纪舒芸忽然抬起了头，阴翳地盯着我。
[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因为你，我和祁若哥哥才不会闹成这样，你这个狐狸精，臭婊子。]
她一边说话，一边愤怒地走了过来，抬起手臂，试图给我一巴掌。
我看了一眼门外白色的衣角，也不知他站在门外多久了。
只是......
还没落下就顾昀然拦了下来。
[哥哥，你也要护着这个贱人吗？]
纪舒芸愤怒中，带着难以置信。
我躲在顾昀然的背后，冲他露出挑衅的微笑。
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纪舒芸彻底被激怒了尖声冲了过来。
却被顾昀然紧紧拦住。
她愤怒到了极致，怒斥道。
[顾昀然，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要不是我娘看你可怜收养了你，你不过就是一个丧家之犬，谁会高看你一眼。]
我能理解顾昀然骨子里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如今被贬地一文不值是何等屈辱。
只是顾昀然一句话也没说，神色平静安然。
就算戳着脊梁，他也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当晚顾昀然被王氏叫了过去，以[照顾妹妹不周]为借口，罚跪了一晚上。
秋风萧瑟，夜幕之中，纪父去劝也没用。
顾昀然只是死死重复，[是我没保护好妹妹，我该罚跪。]
王氏对顾昀然的顺从极为满意。
15
第二天顾昀然找到我。
我假装没有看见他审视的眼光。
[哥哥，这是淤化的药，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
我将药瓶递了过去。
他没有接，眼神有些幽深，好半晌他才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
他很聪明，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但是我也不傻，怎么可能承认！
[你什么意思？]
我故作愤怒，凝视着顾昀然，一副委屈至极却强忍泪水的模样。
[看来哥哥还不是不信任我，既然如此，我这么招人厌，我干脆死了得了，反正我从来都是多余的那个，也没人在乎我的安危。]
我泪眼模糊，捏着药瓶，[我以为这个家里哥哥是对我不一样的那个，给我糖，维护我，帮我包扎伤口，替我打抱不平，所以我一直傻乎乎牵挂你，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的。]
我抹着泪讥讽地笑着，[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转头就冲了出去。
16
我冲出了街道，外面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欢声笑语。
街上美食众多，冰糖葫芦，叫花鸡，糖人.....
这些都是我以前很喜欢的美食，可如今我索然无味。
每次午夜梦回，我总是能看见哥哥倒在血泊的场景。
他说，[阿汐，好好活着。]
哥哥到死时都被世人辱骂，世人说他是登徒浪子，死得其所。
他那么一个阳光善良和煦的人，终究是陨落在世道权势之中。
我去药店买了一把给野兽吃的毒药，看见顾昀然跟了上来，我捏着药，一把吞了下去。
只是抬手之间，一块石头打中了我的手臂，我手一麻，手上的药丸掉了满地。
顾昀然蹲了下来，将手中的桃花酥递给了我。
[南汐，我们回家吧。]
他向我伸出手。
我没有握住他的手，只是抬头看着他，用被揉肿的双眼平静地看着他，笑意苦涩。
我声音轻缓，[哥哥，那不是我的家，我阿娘早就死了，父亲偏爱姐姐，我其实和你一样无家可归。]
可能是[无家可归]这几个词触碰到了顾昀然的心，我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了不同往日般的伤感之色。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用极轻的声音说着，[南汐，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这一次我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17
穿过黛青色的屋檐以及成排的小巷。
此时夜幕降临，天上的星星闪烁着，如一局巨大的棋盘。
[哥哥，你知道湘岭顾氏的死因对吧？]
我明显感受到握住我的手一滞。
顾昀然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深不可测。
他笑地温和，但我能感受到周围肃穆的杀机。
可能我一个不留神就能命丧于此。
[南汐，你到底想说什么？]
[哥哥我查过，世人都说是顾将军和妻子勾结突厥意图谋反，其实他们一生爱国忠君，是被冤枉的。]
[那封谋反勾结之信虽然和顾将军的字迹一模一样，但其实不过是被人临摹而已。]
[你父亲一生谨慎，所有的书信都保存完好，唯有你带着的书本上有他的批注。]
[哥哥，你想想，这本书后来被谁借走了？]
顾昀然抿紧嘴唇一言不发，但是我看见他纂得通红的手。
他不说我也知道，这本书是王氏借走的，说是读起来有趣，打发时间看看。
其实纪父也全程参与。
毕竟在当时湘岭顾氏才是京城第一大家族。
我的脖子被横上一把利剑，顾昀然的双眼猩红，声音嘶哑，如黑夜中的猛兽，[不要挑拨我和纪伯伯的感情。]
18
虽说王氏对纪昀然苛责刻薄了些，但是纪父却是手把手教着顾昀然，不知道是惜才还是愧疚，他一直将顾昀然当亲生孩子一样养着。
其实顾将军的死顾昀然不可能没有怀疑过，只是很多时候都被他自己推翻。
毕竟当时消息传来，顾家满门被屠，是纪父拼着老命恳求圣上放过顾将军唯一的子嗣顾昀然。
脖子上渗出一条血痕。
我依旧在笑。
[顾昀然，你还记得那封信吗？]
[勾结的信中返还的还字，走之底很短，其实在书本中这个字不是你阿爹写的，而是你替他写的，对吗？]
他手中的利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万籁俱寂。
其实当初哥哥死后，我就调查过纪家的每个人，最终选择了从顾昀然入手。
他声音沙哑，却还是戒备道。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真的很难相信别人。
我面色诚恳。
[因为你给我一颗糖，我就想送给你整片星空，你对我好，我便想对你更好。]
19
顾昀然带我回了纪家，如今我和他达成一致。
如果纪舒芸和赵若祁一旦成婚，那么顾家将彻底被人遗忘，他的大仇也报不了，并且他这一身都会被纪家压制。
不用我提醒，他自知如何抉择。
回到丞相府，一切如常，大殿内热闹非凡。我的离开根本就不影响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纪舒芸正依偎着纪父的臂膀撒娇。
看见我的那一刻，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怎么？想开了不死了？]
王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紧接着阴阳怪气道，[小打小闹怎的还记恨在心里了，往日都说舒芸任性，如今看来真是冤枉死她了。]
全程纪父一句话都没说，仿佛我根本不存在。
可能是全家都在维护她，纪舒芸极其得意，她神色轻蔑地看着我。
但是顾昀然却突然出声。
[舒芸，这件事其实是你不对在先，你口不择言、不分青红皂白当着外人的面辱骂南汐，传扬了出去别人怎么看待我们辱丞相府？]
被当面指责的纪舒芸脸色有些不好，她似乎难以置信，前几天才承诺守着他的哥哥不再站在她那一方了。
[哥，你怎么胳膊肘又拐向她！]
[我既然承诺守着你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为你好。]
顾昀然摆出一副兄长该有的样子。
这人撒谎面不改色，我瞧着他，觉得这场戏越发有趣。
纪父这才出声问道，[外人，赵祁若也在场？]
他当即沉了脸色。
或许是事关相府门面，纪父语义颇重地斥责了纪舒芸。
纪舒芸嘤嘤嘤哭着扑进王氏的怀中，纪父勃然大怒罚她月内必须抄完佛经。
离开时，我能感受到纪舒芸幽怨怨恨的眼神直勾勾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