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最近几天我都是以风寒搪塞，在家称病。
别人或许不明白纪舒芸的小性子，但是纪父却知道怎么回事。
只有我病的越严重，纪父才知道纪舒芸的顽劣，以及相衬托下我的乖巧懂事。
途中顾昀然来看过我一次，他带了很多补品。
我虚弱躺在床上，小口小口喝着碗中的药，一边蹙眉一边乖巧咽下。
坐在我对面的顾昀然直勾勾打量着我，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
我仰头对上他的目光。
[哥哥怎么啦？]
顾昀然没有说话，他递给我一块蜜饯，我接过。
我剥开糖衣，放在嘴巴里嚼着。
芬芳的甜冲淡了口中的苦涩。
一时相对无言，许久，顾昀然缓缓开口，[南汐真是智比诸葛。]
我鼓着腮帮子一顿。
将我和先贤圣人诸葛亮作比，表面上夸我聪明，他这言外之意是表示我心机深沉?
我一副天真烂漫，表示听不懂的样子。
[都说近朱者赤，那肯定是哥哥熏陶的。]
其实相比较纪家最难对付的从来不是处处找我麻烦的纪舒芸，也不是表里不一的王氏。
而是在她们身后，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顾昀然。
他看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但是我从来都看不透他的眼睛，表面澄澈的眼神，但其实深望下去如见不到底的古井。
9
北昭一直很信佛，京郊修了很多佛堂，里面香客络绎不绝，纪家每月末都会去南庵上拜佛。
马车抵达南俺山后，婢女扶着纪舒芸下车。
她一袭粉白色的云锦，怀中抱着门客从波斯国进贡来的狸猫。
最近纪舒芸很喜欢这只猫，时时带在身边，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雪球。
这只猫性子比较野，挠伤了很多下人，可依旧抵不住纪芸舒的喜欢。
纪父近日对我比较关怀，可能因为上次我掉入湖中的事被传为美谈，给他长了脸面。
[南汐，你的身子如何了？]
我低头咳嗽，温婉笑着，[多谢父亲关心，好多了。]
远处的纪舒芸抱着狸猫死死盯着我和纪父的一言一行。
可能之前纪父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纪舒芸，所以纪父越是关照我，纪舒芸越发嫉妒。
越过纪舒芸，我看着不远处被仆人簇拥而来的世家公子。
顿时，我冲纪舒芸挑眉，露出挑衅的模样。
她果然沉不住气发怒了，拎着裙摆气冲冲朝我这边走来。
我直接率先走进佛堂，她随后跟了上来。
她怀中的狸猫碧绿色的瞳孔倏忽一转，露出乍现的凶光向我扑来。
纪舒芸气定神闲，抱臂悠闲观看。
我直接错开狸猫的扑腾，几个轮回，一把锁住猫的咽喉。
纪舒芸一看急了，[纪南汐，你快放开雪球。]
我不动声色掐的更紧。
[喵。]狸猫凄厉的惊叫。
我看见门口朝着佛殿簇拥而来的人影。
更是出言刺激，[区区一个畜生，我掐死又如何？]
纪舒芸气急，扬手给了我一巴掌，[你个贱种，要是雪球有什么事，我要你给他赔命。]
我身子一软，顺势跌倒在地，额头蹭到了香炉。
10
[纪舒芸！]
巧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你扰乱福堂清净就够了还要殴打妹妹，成何体统。]
纪舒芸身子一抖，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纪父站在佛殿门口，瞪了一眼王氏，冷哼，[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王氏脸色悻悻，开始打圆场。
纪父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华贵绛紫色衣服的男人，他全程冷眼看着这一切。
或许是为了让场面不那么难看，顾昀然连忙走了出来。
[南汐，我带你去清理一下伤口。]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用再留在这里。
我乖乖跟在顾昀然身后。
纪舒芸急于开脱，她指着我的鼻子，冲了过来。
[爹爹，是那个贱人故意欺负我的。]
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起。
[舒芸，别闹了。]
紫衣男子将她拦住，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纪舒芸咬唇，神色委屈，[祁若，连你都不信我了吗？]
祁若，这个名字好熟悉，哦，世家第一大族的贵公子，也是北昭镇北世子——赵祁若。
他和纪舒芸自小青梅竹马，纪父更是小时就和赵家定好了这桩婚姻。
如果一旦这场婚约完成，那么纪家的势力如日中天，而我想要扳倒纪舒芸更难上加难。
我自然不会让这桩婚姻如愿举行。
11
顾昀然轻轻替我上好药，或许是最近纪舒芸太反常，顾昀然对我起了戒心。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南汐身上是什么熏香，很好闻？]
我的心漏了一拍，只是面上不显，[有吗，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不太懂熏香，可能是佛堂的檀香吧。]
刚刚纪舒芸的猫之所以会发狂全都是因为我衣服上的香味。
虽然味道比较淡，乍一闻和檀香没什么两样，但是懂香料之人一眼就能看出。
[最近舒芸一直有些反常，你是和她说了什么吗？]
他果然聪明，开始怀疑到我头上了。
我微垂眼眸，露出一副略显无辜又心酸的模样。
[无论我说什么，姐姐都不喜欢我，哥哥你一直都知道的。]
顾昀然依旧未放松警惕。
也是，在这之前，或许纪舒芸也一直嚣张跋扈，但是从来不会过度失控。
他聪慧过人，我的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看来和他说理是行不通。
我低垂眼眸，硕大的眼泪便顺着眼眶缓缓流了下来。
[看来哥哥是觉得如姐姐所说，我是庶女天生低贱。不管做什么对的永远是姐姐，就因为她是嫡女。]
顾昀然明显慌张了。
[南汐别哭，我就随便问问。]
顾昀然赶忙递给我一方手帕。
我没有去接，而是抽噎着无声流泪。
神色委屈又可怜。
纪昀然叹了一口气,他用手帕给我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
他终究先服了软，可能是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他有些手忙脚乱。
还递给我了一块糖当作补偿。
12
从南庵寺回来后，纪舒芸好几天都是对我冷嘲热讽，我都笑脸相迎。
她更加气了，但大概是纪父已经警告了她多次，到底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赵祁若来的时候，我正在书房看书，正看的入神。
他瞟了一眼我手中的书，[你小小女儿家看的懂《孙子兵法》？]
这一句话我颇为抵触，于是挑眉，[谁说女儿家就非得囿于内宅？]
[世人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世俗对女子的一种训化与禁锢而已。]
我有些恼自己嘴快，为什么要和赵祁若争执这些观点。
但我没想到的是赵祁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
他平时不苟言笑，笑着的时候，唇下有两个梨涡，连带着眼睛也温柔了起来。
[我爹也这样说，如果你们见了面一定很投机。]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我顺着赵祁若的话说了下去。
[令尊高山景行，晚辈敬佩已久，若能够见到他，自是此生无憾。]
[下贱胚子，赵伯叔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