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怀抱太温暖了,好像只有在梦里,才会有这样温暖的怀抱。
既然是在梦里,她也不用再强撑着了。
桑蜜攥着他的衣领,恸哭失声。
结婚后那三年里受得委屈,受到的伤害,还有出国那五年,独自养育阿离的艰难与辛苦,她好像把它们通通哭出来。
待到明日醒来,她依旧是那个桑蜜,是死过一次后,还能够站起来的人。
时谨意紧紧地抱着她,紧到桑蜜感受到了轻微的疼。
他像似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让她不再那么疼,也让自己和她一起疼。
不知过了多久,桑蜜哭得没了力气,大脑也一阵晕过一阵。
她慢慢的想着,既然这是梦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更放肆一些?
“时谨意,你知道吗?”
她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双手慢慢抚上他的眉眼,似乎在确认眼前这张脸是他的。
“...生阿离的时候,我差点死掉。”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以为爸爸死后,时谨意又不要她了,她在世上就再无亲人了。
怀中的这点骨血,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所以她想留下他。
所以即便岛上的医生说她身体不好,怀孕生子有很大的风险,她也要拼了这条命留下阿离。
泪水还在落下,她眼前模糊不清,却慢慢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心碎的笑容。
在时谨意眼里,那眼泪也不是眼泪,是一根根冰刃,狠狠的扎进他的心里,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我知道。”他颤抖得伸出手指,替她擦去眼泪,声音几乎低到了尘埃里。
他怎么会不知道?
早在刚结婚的时候,她意外怀上了孩子,他就知道了。
她的身体不好,怀上孩子后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身体也一直在流血,检查后才知道,是孩子没有发育好,连心跳也没有。
他知道她有多期待那个孩子,可他们不能要,如果继续留在她的肚子里,只会害了她。
他也知道她不会同意他的决定,所以他只能瞒着她,让医生做了流产手术。
事后,他曾想找机会和她说清这件事,可她对这件事非常抵触,他只好作罢。
桑蜜哭得声音都哑了,自顾自的说着:“我明明已经习惯一个人了,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养育阿离,我明明好得很,你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对不起,桑蜜。”
好像除了对不起,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所有的解释,在过去那些伤害面前,都没有分量,都显得苍白可笑。
时谨意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他痛恨自己认错了人,也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保护不了她,却把她强留在身边三年,又生生错过五年。
他没能了解过她,就如同他没能了解过自己的内心,可即便如何,他也不愿放她离开。
世上没人能比他更卑劣了。
时谨意慢慢挪动双腿,在她身边跪下来,一双又黑又沉的双眼诚恳又专注的看着她,又说了一句,“桑蜜,对不起。”
桑蜜眨去眼中泪水,看清了他的动作后,却是飘忽一笑,口中喃喃说道:“果然是做梦啊…”
她就说呢,时谨意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和她道歉?又怎么会向她下跪呢?
这个梦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她居然对他妄想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他倾听她的心声,轻柔的抚慰她的伤口,他向她道歉,向她忏悔...
原来,这就是她要的吗?
梦里的时谨意太好了,她真的有点忍不住...想要原谅他了。
桑蜜闭上了眼睛,哭着睡着了。
时谨意良久的凝视她的睡颜。
也许只是出门吃个晚餐的原因,她并没有化妆,一张干净得脸显得有几分稚气,唇色也比寻常的时候浅淡,眼眶是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她睡在他的臂弯里,贴在他的胸膛上,是安静的,柔弱的。
胸膛之下就是他的心脏,除了在床上做那件事,他们从未离得如此近过。
五年前,他亲眼看着她跳进海里,他疯了似的在海里找她,也曾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
可她还是回来了,就如上天的恩赐一般,带着小小的阿离,重新走进他的世界里,点亮了他灰暗的人生。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既然他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就绝无可能再放过,他一定会好好弥补她和阿离。
时谨意帮她脱去鞋子,然后打横抱起她,安放在自己的床上。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很没有安全感,一离开他的怀抱,就抱紧自己,蜷缩起身体来。
时谨意感到心脏抽疼,手指依恋的从她脸上抚过,然后帮她盖上了被子。
时间还很长,他相信总有一日,那些伤痕会慢慢愈合的。
*
第二天上午,桑蜜在床上醒来。
宿醉后的身体格外疲惫,再加上昨夜大哭了一场,头就像似被人砸了一锤子,又晕又疼。
因为两间房的格局一样,所以刚睁开眼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时谨意的房间里。
直到坐起身之后,看见旁边摆放的笔记本电脑和书籍,她才反应过来,这些东西都不是她的!
桑蜜呆坐在床上,昨夜的记忆像片段一样在她脑中闪过。
她说的那些话,发的牢骚,诉说的委屈,她还骂时谨意是渣男,说自己恨死他了…
还有,时谨意他…
面前有人走了过来,脚步踩在地毯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桑蜜抬眼看去,印入眼帘的是时谨意那张稍显疏离的脸。
他穿着白色上衣和黑色长裤,简单的配色,却意外和他冷冽的气质很搭。
高大的身影渐渐向她逼近,然后在床边放下早餐和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蜂蜜水。
桑蜜迟迟的看着他的动作,脑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昨夜发现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也就是说,她真的当着他的面发了酒疯!
她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心里感到尴尬又气恼,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先吃点东西。”他平静的说着话,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桑蜜哪还有心情吃早点?
她扭过脸去,不想看他,“我不吃!”
“那就先喝水。”
“我不想喝,也不吃!”桑蜜掀开被子下床,“我先回去了。”
时谨意手臂长,轻轻一伸,就拦住她的去路。
蜂蜜水递到她面前,他的声音低了两度,“喝了水再走。”
桑蜜最讨厌他这副霸道不讲理的样子,脾气一上来,伸手打落了杯子,“我凭什么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