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蜜沉默了一会儿,对时谨意说:“阿意,我想好了,我不能让杀害我爸妈的人逍遥法外,我要留下来为他们报仇!”
余实很担心自家时总会淌进这趟浑水,抢先说:“太太,这个唐景清很危险,您还带着小少爷,就算您不替自己想,也得替小少爷想想…而且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桑蜜笑了一下,“我们是没有,但有个人肯定有。”
余实目露不解,“谁?”
时谨意的目光飘向桑蜜,和她明亮的视线对上,她轻轻一笑,他就明白她说的是谁了。
“程因。”
“程因。”
二人一同说出了那个名字,相视而笑。
余实惨淡的闭上了眼睛,心想,看来这趟浑水,时总是淌定了。
时总就像那被妖妃蛊惑的君王,在太太面前,他完全没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太太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了。
也许再过几年,时氏就要改姓桑了。
*
桑蜜下了决心之后,就打算出发去江州找程因。
虽然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说动程因,但为了替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她总是要试上一试的。
只是时谨意的伤还没好,不宜远行,所以起初她是打算一个人去的。
但时谨意不同意,坚持要和她一起去江州,强行把他的衣物塞到了她的箱子里。
桑蜜试图和他讲讲道理,“阿意,你的伤还没好,那么远的路,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你就在津市等我回来好不好?我保证不会逞强,不让你担心,过几天就回来了。”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时谨意执拗的看着她,眼底隐约有一丝疯狂的血红色。
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如果再失去她一次,他真的会疯的。
桑蜜还是犹豫,“可是你的伤…”
“没什么事。”时谨意揭开衣领给她看,拆了线后,伤口已经在慢慢结痂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稍稍注意一些,就不会有事的。”
他见她似有妥协之色,又添了一把火,“而且我们要想瞒过唐景清,掩人耳目去往江州,我住院的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她看向小卧室床上睡着的阿离,“阿离该怎么办呢?”
去江州寻找程因这件事,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她虽然做了决定,但也不想让阿离跟着她担惊受怕。
时谨意说:“交给余实。”
医院附近有唐景清派来监视他们的人,正好让余实时不时带阿离下楼去玩,制造一种他们还住在医院里的假象,用来迷惑唐景清,让他放松警惕。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避开唐景清的耳目,偷偷进入江州。
两人商议好之后,就准备出发了。
余实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假身份,还让人把他们偷偷送到了高铁站。
时谨意第一次坐高铁,格外不自在,就跟座椅上藏了钉子一样,时不时就要换个坐姿,就连乘务员发的餐点也很嫌弃。
“这是什么东西?吃了真的不会中毒吗?”他揭开锡纸盒的一角瞅了一眼,把餐盒扔了回去。
桑蜜又把餐盒拿回来,告诉他:“速热食品都这样,高铁上条件有限,你将就着吃一点。”
“我不吃。”他扭开脸,看向窗外,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抗拒。
桑蜜有些无奈,只好把自己的那份先打开,然后利索的掰开一次性的筷子,吃了一口给他看。
“没有想象的难吃,你试试?”
时谨意看了眼冒着热气的餐盒,又看向她从容自若的脸,面上浮现出几分古怪。
她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好像她已经坐过许多次高铁了,可桑家再不济,桑崇也应该不会让她独自一人出行。
桑蜜看出了他眼中疑惑,笑了一笑说:“你忘啦?我以前是学画画的。”
她看向窗外连绵成片的稻田,目光柔-软又清亮,像天空中高悬的星子,“以前每次毕业旅行,或者是找寻灵感的时候,我都会独自买了票,到处去转转。”
说起这些事时,她脸上是一种极其放松的神情,仿佛这才是她一直喜欢做的事,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看着这样的桑蜜,他微微怔住,脑中渐渐勾勒出一个恬静美好,向往自由的少女来。
时谨意突然意识到,是他折了她的羽翼,把她困在了婚姻的围城里,还任她枯萎了那么久。
“…那你现在怎么不画了?”这句话他问得有些艰难,嗓音低迷。
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折了她的羽翼,却没有给她想要的幸福,痛恨那个不曾了解过她的自己,痛恨自己的狂妄自大,痛恨他们之间白白蹉跎了那么多年。
桑蜜没有发觉他情绪不对,轻轻说了声‘画的’,就再没别的话了。
时谨意看出她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也就不再问了。
列车走到半路,桑蜜起身去了卫生间,许久都没有回来。
时谨意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去找。
刚走到车厢尾部,就看到了她的身影停在了一排座位边。
她的面前还站着一个男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穿着一身运动服,五官看起来还不错,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就像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那男人正在和她说话,而她的脸上居然挂着笑容,回应了他一句什么。
那一刻,时谨意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像似一股邪火没来由的窜上来,堵在了喉咙口,把一双眸子都染红了。
她居然对着别的男人笑了?还笑得那么温柔!
她说去上卫生间,这么久不回来,难道就是为了和其他男人说话?
难道那个男人,会比他更好?!
时谨意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听你的口音不像津市本地人,是出来旅游的吗?”
那碍眼的男人笑着问她,几秒钟里十几个小动作,肆意的冲她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桑蜜也笑了,“不像吗?可我的爸妈都是地地道道的津市人。”
显然对方也没有料到她这么不会聊天,愣了一下之后,又笑了起来,“你真的很有意思,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也算是交个朋友,等回了津市,我请你吃饭。”
桑蜜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时谨意。
他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们,一张脸阴沉得可怕,仿佛她再不离开,他就要过来削人了。
她心中暗笑,回答那个搭讪的男人,“不用了。”
男人不死心,执着的追问:“为什么?你有男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