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警局门口的时候,沈牧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不觉得把言客留在家里是什么错误的决定。
一个无业游民他还是养的起的。更何况,有些东西他还没问明白。
他总不能真是这小神仙的老婆,还是死过一次的那种。
“哟,沈老板又来啦?”说话的是个染着一头奶奶灰的二流青年,是闻尧,一个不学无术,整天闲逛的富二代。
沈牧和他哥做过生意,和他也算熟识。
“你这黑耳钉打挺时尚啊。”沈牧嫌弃似的去扯他的耳朵,却被少年笑嘻嘻的躲开。
少年虎牙尖尖的,一咧嘴就漏个彻底。
“那是,我这么酷的boy,当然就需要这么酷的耳钉!”
“酷个屁!一会我就得让你哥给你弄下来。好好一男孩带什么耳钉。”咖啡间走出一位体态富满的胖警察,手里举着一杯枸杞红茶水。
他先是笑吟吟的看了沈牧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少年来了个力量雄厚的拍肩。
少年大嚎一声,差点原地蹦起,一见来人的面孔,不好发作,只得嘟囔埋怨道:
“你这力气怎么还是这么大?还有我那是时尚,你个快秃了的老头子能懂什么?”
“你哥交代你的事儿办完了?”
“没呢,南面的事哪儿那么好办?”
“那你还搁这儿猴子啥?”
奶奶灰少年愤愤不平的走了,沈牧扯着嘴角喊了声“秦舅。”
秦魏长原本春风四溢的笑脸瞬间消失,继而不高兴的皱起眉头,气呼呼的把保温杯拧上,
“都跟你说了不要喊舅舅,我就是辈分高,我还没娶媳妇呢,哪能这么喊?”
沈牧一面跟着他进了屋里,一面笑着打趣,“对对对,秦哥,主要是我寻思着您有着这么伟岸的身躯,喊哥亏待您了。”
秦魏长眯着眼睛斜眼看他,暗道这小子也是贫的很哦。
“成了不跟您闹了,昨晚上的事儿怎么样了。”沈牧拿过秦魏长的保温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红茶。
“这就是我想要问你的了。”秦魏长正经起来,一脸严肃。
“昨晚我接到你的电话,带了警局的人直接去了你说的山头上,失踪的人是找到了,平平安安的,也都没什么大事。”
“那群人我们也见到了,但神乎其神的事情就在这儿!”
“我们民警打算分批包围上场缉拿的时候,他们突然间转过身,齐刷刷的,那场面吓人的很,他们也不逃跑,就朝着民警的方向喊。”
谈起这个,秦魏长咬牙切齿,仿佛受了多么大的侮辱。
沈牧没多么震惊,只是靠近问道:“喊了什么?”
“神归于世,不可怠慢,我等使命,终归然已。”
“喊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消失了,真的!一瞬间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凭空消失了!”秦魏长伸手比划着。
“这么一大群,砰的消失了!”
沈牧也有些吃惊,凭空消失?这么厉害?但他转念又一想,家里已经有位能飞的神了。
这么玄幻的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秦魏长上下打量了沈牧一眼,心想难不成这小子还真的知道点什么不该知道的?
“我找你来纯粹就是想问问,昨天你被带走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需要所有的经过,细节,以及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沈同志,我希望你能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沈同志这词都出来了,看来秦魏长这是认真了。
沈牧低着头敛着眼皮,考虑着要说几分事实。
秦魏长毕竟刚经历过这么非自然所能解释的事,突然告诉他有神这种东西,这老家伙的社会价值科学观,受的住吗?
秦魏长见他面有难色,心下更确定了几分猜想,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问道,
“沈牧,你和舅说,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违背世界科学的事,或者现象,或者……人?”
沈牧猝地抬起头,同时心里暗道糟糕,他这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
秦魏长一脸凝重,想来已经是从他的反应里看到答案了。
办公室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好一阵子没人说话。
“是个人啊?”秦魏长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大妥当,补充道:
“那群消失的人们,招来的那个人,他在哪?”
沈牧再次低下头,逃避性的躲开秦魏长的目光,
“他在哪儿?沈牧,宾馆?”
“山上?”
“你家?”
“还是……”
秦魏长一点点的试探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牧的一举一动,很快便有了答案,
“在你家。”语气格外坚定。
艹,沈牧暗暗骂道,学过心理学的人就是不一样。
言客怎么办,现在让他离开还来得及吗?
沈牧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又替自己感到可笑,言客那样的不知名因素本就是一个危险体,交给警方是理所应当的事,他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他?
沈牧劝自己,就这样吧,把言客给他们,然后他安安静静的运营他的公司,继续做他的傲娇小总裁。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老百姓。
平端扯上这些事干嘛呢?
话是这么安慰的,可闭上眼,沈牧满脑子还是言客对他的坦诚。
“你,名沈牧,字淮安”
“言客,字云起”
“我流荡于东方迷雾,北极寒地,南林沼泽,西岭尘荒,寻求新生之术”
“你不安全了,淮安,但是没关系,有我呢。”
“我的神侣,沈淮安”
“你就是沈淮安,我的人我不可能认错。”
嗯,小神仙还有点烦。
有点烦的小神仙正在随手摆弄着客厅里的花瓶,瓶子沉甸甸的,花也耷拉着脑袋。
沈牧这些日子忙碌的很,还没来得及把枯萎的花换掉。
言客抬起左手,淡蓝色的光晕打在干枯的花枝上,花瓣死而复生,娇艳欲滴,言客沾了点水,洒在新鲜的花骨朵儿上,屋里霎时香气四溢。
沈牧不在,言客把家里转了个遍,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奇。
尤其是这个在地上划来划去的圆盘。
清晨用膳时,还害他丢了脸。
言客抬起脚,趁其不备,一脚踏上去,颇有一股云起大帝的威严感。
可圆盘登时却不再移动了,言客心下一惊,莫不是给踩死了?
犹豫片刻,言客小心翼翼的抬起脚,正欲蹲下身子查看。
“装死”的圆盘又晃晃悠悠的划走了。
啊!这东西还是个骗子!
言客愤愤不平的追上去,再次一脚踏上去。
“又开始装死了!”言客心想,
“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装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僵持了个把小时后,言客微微抬起脚试探了一下。
和预料中的不大一样,圆盘一动不动,言客暗道糟糕,拿脚轻轻踢了下这混账玩意儿,混账玩意仍旧纹丝不动。
这小骗子……怕不是真的被踩死了吧?
与此同时,满脸菜色的沈牧领着一群人来到自家门前。
他现在搬家还来得及吗?
钥匙转动,大门推开。
入眼的便是言客沉默的蹲在地上,手指不住的拨动那个已经没电了的扫地机器人。
言客有些愧疚的看向沈牧,觉得依照大荒里的经验来看,还是要趁这人生气前,先行认错。
“我非有意为之,此物奸诈,过于脆弱,我一脚下去,他便一命呜呼了。”
沉默片刻,沈牧不得已向他解释道:“它只是没电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静默中,身后传来一声仿佛忍耐已久的笑声。
是那个灰毛痞子少年。
西装男无声的扫了他一眼,奶奶灰顿时闭嘴,气氛一时间更加尴尬了。
啊哈!
直到所有人落座沙发时,秦魏长才颇有风范的清清嗓子,打破了目前僵硬的局面。
“咳!先大体介绍一下吧,我是秦魏长,怀乔市公安局第二队支队长。”
“这位闻氏集团的执行总裁,闻度闻先生,这个是闻先生的弟弟,闻尧,闻氏集团的小少爷。”
“这位呢,是我国秘密研究院成员,黄微微女士。”
言客和他们四个分别握了手,他不太清楚这些规矩,但他沈牧清早教过,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礼仪。
入乡随俗这一点,言客还是懂的。
来客四人心下各异,但也没多问。
“当然,这只是我们四个的外在职位,内在的话,我们是国家辛密审判机构成员,简化一点来说,就是‘秘密判官’。”
“至于这个判官机构的主要特征以及地位,我们也已经和沈先生提过了,是个专业探究鬼神,判定非自然现象的国家秘密机构。”
“判官?”言客回忆着这个久违的词汇。
曾经大荒时期的天地都管教不了的云起大帝,如今也要被一群不知何处来的毛头小子审判了。
言客没表露处太多的不屑,摒着最基本的教养回复,“言客,字云起,大荒小神,神力微薄,因人召魂来此,特此交代,未曾作恶。”
……沈牧坦然自若的给在座的每位倒了杯茶。
要不是昨晚刚见过那样的招魂阵势,以及今早言客深度的自我坦白,他还就真信了这“大荒小神,神力微薄”的自我评价了。
扯谎扯到如此一本正经的创造神可不多见,沈牧一脸意味深长。
言客轻笑一瞬,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哈哈,我们这次过来,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稍稍了解下言先生的情况,以及签订最基本的和平协议,立个和平咒。”
“唉,走的那么多流程,不都是为了方便管理,维护和平嘛,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秦魏长一面强撑假笑,一面给偷偷瞟了无数次言客的闻尧使眼色。
丫的你个小兔崽子还干不干正事了?
闻尧不情愿的嘟着嘴,小爷就是看他好看,多看了两眼嘛。
判官机构里可好长时间没来这么俊俏的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