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该去寻找他了,孩子,带上你的‘朋友’。”
“去哪找?”
“去希望指引到的地方,孩子。”
去东方迷雾的神迹----淮居。
……
海浪涛涛,浪花在雾里翻涌,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的结界把福州和东方迷雾相隔开来,远远看去,迷雾里的海天交接处有座烟云缭绕的小岛,岛上立着一块格外高耸石碑,一眼看去,像是撑天之柱此地便是福州城外围---伏灵岛
岛上居民倒是爱热闹,街道上楼林尽市,讨价还价者有之,招揽新客者有之,茶馆听艺者有之,纷纷杂杂的倒也有一番盛景。
茶馆的说书先生正絮絮叨叨着不知是哪里得来的精怪鬼事,惊堂木拍了又拍,半真半假的故事合在一起,把整个茶馆都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茶馆里先是走来一男子,身着藏蓝长袍,头顶景蓝金环,眸色发蓝,不失深沉,细里看去,有远处深海般的安寂存于其中。
尔后跟着他进来男子衣着稀松平常,年纪看着比之前那位稍小些,五官俊朗,倒是眉眼凌厉,唬人的很。
二人随处找了个角落候着,茶馆小二老老实实的给上了碗凉茶,弓着背走了。
众人只是大体上扫了一眼,兴趣就又被说书先生的胡编乱造勾了去。
来人正是云澈,冷冷跟在后面的,是与他有着致命衔接的阿童尔,不过自打乌兰雅死后,阿童尔便被长老们改了名,仅唤阿童。
两人没什么言语,只是静静的喝着凉茶,听说书先生絮絮叨叨,半真半假的逗趣儿。
云澈可没表面上那么清闲,。
东方迷雾,淮居仙境,云起大帝。这些但凡如同长老们说的那般好找,他也不至于带着阿童摸爬滚打的找寻大半年。
先不说他们还没找到关键线索,还寻不到云起大帝的下落,即便是寻到了,就凭他俩半斤八两的巫术水平,要杀的云起大帝,又谈何容易?
大荒的开垦,自世人来说,是如同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泥水化人般的壮举。
因此,即便云起大帝屠城之举闹得世人皆知,经过数千年时间的洗刷,云起大帝开天辟地的名号依旧长留于世。
鹿抚一战,云起神使虽死伤无数,但漫漫长河的积累下,新任神使们如雨后春笋般再入世间。
而云起大帝即便为人口中之残暴,可信奉者终归是有的,开天辟地之举,世人哪能说忘就忘?云起大帝的神力供奉,怕是并不会削减太多。
乌蒙部落远处蛮夷,哪能处处明晰世间?
说云起大帝没落,这怕是个笑话。
云澈回忆着这些日子的见闻,少不得一阵头疼,手指随着他思绪的绵延有节奏的敲打着。
对面的阿童撇了眼他的手指,转头看向了说书先生。
只见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仿佛为何事而及其愤怒。
云澈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打了个颤,思绪被迫中止,他回过神看向台上。
阿童又撇了他一眼,没吭声,老老实实听趣儿。
“诶!这战场上打起仗来啊,那是风云四起!险象迭生,白刀子上去,红刀子回来,流生姑娘的兄长们上了战场啊,那是死死伤伤!
到了最后,流府公子一十四人,一十三人战死疆场!仅留有一子,重伤于凉王城,还一病不起。
流生姑娘心忧兄长,偷偷跑出府后,背着盘缠就赶马来了凉王城!”
云澈坐直身子,他知道这个!流生姑娘!鼎鼎大名的伏灵将军!
“说来也是可叹!流生姑娘赴往凉王城的路上,就恰好与来信使者错开了!而来信使者送到流府的信封里,恰恰就是流府一十三英豪的死讯!”
“可怜流生姑娘,还满怀期望的背着自己绣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的十四个平安福!”
“话说这流生姑娘可是个女中豪杰,那年流落山林,膊上招蛇咬,流生姑娘硬是自封穴位,将毒烂了的肉生割了下来,期间未曾见过一滴眼泪!”
“唉,在抵达凉王城,得知一十三兄战死疆场!仅有一兄亦是病死他乡后,那是何等痛苦?
“从未淌过泪水的巾帼,终究还是跪在城门口嚎啕大哭,泪如雨下,天地为之变色。”
云澈重新倒了杯凉茶,流生姑娘可不止是悲痛欲绝。
她甚至在当天夜里,徒手抛开乱葬岗的无数尸坟,愣是给挖出了十四兄残缺不堪的尸体!
“可怜流家父母,收到战事来信后气血攻心,一时间一病不起!”说书先生压低嗓子,似是同感悲痛。
“传言还说,流父身死之际,曾指天怒问神明!”
‘想我流府七十余口,终生信奉尔等,奈我国之战乱,一十四子皆忠贞报国,我流氏三代将门府上!血腥无数,我自认裁!可缘何我儿?罪何我儿?彺杀我儿?云起!云起!你妄为神明!’语毕,流父大喝一声!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说书先生声音突然拔高,委实吓了云澈一跳。
说书就说书,闹得这么凶做甚?
阿童在一旁稍作思考,开口问道,“沙场无眼,生死本就一瞬,他骂云起大帝做甚?”
云澈难得被问到了,他也想知道,但他没听过这段。
阿童见他面色为难,就知道这人也是个糊涂的。
台上的说书先生才不管他们的疑惑,自顾自的声情并茂,
“唉,可怜流氏三代将军府,终归是落的家破人亡,门道中落,知情者无不叹息。
流生姑娘返还家中,见家中此番景象,亦是悲痛不已,闭门谢客,散尽家财后,就来到了朝堂之上的陆府。”
“面对着昔日义气风发,今日狼狈不堪的流生姑娘,朝廷陆府,他又是怎么做的呢?欲知此事,客官们诶!且听下回分解!”
听客们顿时轰动不已,堂下一片喧闹,说书先生端着盘子走下台,途经身边时,众人纷纷掏钱打赏。
云澈抿了抿嘴唇,回头看向阿童,冷不防的对上阿童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同样深蓝的眼睛里光彩四溢,云澈暗道一声要完!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但凡是听到个好听的故事,阿童锲而不舍的精神就会被发挥到极致!
无声无息的死缠烂打。
比痞子还痞子!
看这劲头,阿童只怕是要呆在这儿不走了。
云澈摸摸下巴,商量似的询问阿童,“后面的故事我知道些许,我讲给你可好?”
阿童嫌弃似的看他一眼,没答话。但意思很明了。
爷不要你的些许,爷要听全部!
云澈愤愤的咬了下唇角,暗骂一声小鹰崽子,无奈之下,待说书先生拖着赏钱走到这桌时,只能硬生生甩上一片金叶子。
说书先生霎时眼中放光,云澈轻咳一声,低声说到“流生姑娘的故事,这些日子需得尽快说完,可懂?”
说书先生顿时明了!福州城不乏外来的客人,有的客人喜好听书,听不完的心痒痒,无奈有要事在身,通常也会给说书先生点贿头,多说,速尾。
这些情况,渐渐也就成了行业内不成言的交易。
说书先生握着金叶子连连称好,保证三日之内便可收尾。
说书先生笑得欢畅,云澈只当他是拿了翻倍的赏钱高兴,哪曾想到说书先生刚转身就偷着得意,“不给赏钱也是三日就完了。后面的再想听爷还没编呢。”
耳里惊人的阿童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云澈身上,目光一言难尽。
同样耳力尚可的云澈淡定的喝茶,躲避着对面及其嫌弃的目光,欲哭无泪。
……
同一时间,远在福州城之外的凉王城府衙里,阴暗不明,躺在床上的玉面少年手挽着帕子,凑在嘴边,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出,门外的郎中纷纷叹气。
“公子这病……凶险的很啊。”
“他这身子都给糟蹋透彻了,病初就该唤大夫来诊的。”
“唉,久病难医。”
一旁的书童弓着身子送几位郎中出了府,再回来时眼睛都红了,床上的玉面郎君扯起嘴角,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轻声安慰道:“怕什么呢?早就料到有这一天的!”
一旁的侍女哭的泪不成声,书童扶着他坐起,哑着声音回道:“公子原本吉人自有天相。”
他顿了顿,犹豫着询问:“要不公子还是把扳指拿回来吧!”
听到这话,郎君的脸上现了怒气,苍白的脸上胀着红。
“济苦难,还平冤,兼天下,辅圣贤,君子当如是!这是大帝当年赐下的清名,我终生以此为警!如今又怎能为一己之私,断了浣桑的轮回路!”
言罢又是一番猛咳,身边人顿时不敢在言语。
入夜以后,月光泼撒在案台上,写有“君子道”的折扇在案台上烙下阴影。
这时,窗外飞来一缕黑影,凝聚在床榻周围,
“‘济苦难,还平冤,兼天下,辅圣贤,君子当如是!’这是个好名声,可苦难冤案皆是圣贤所造,大帝不理俗世,朝堂昏庸无能,浩浩天地间,君子又能去辅助谁呢?”
沉睡中的公子睁开了眼。
可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