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苏辰和安婕都不在,家里只有周雪儿和萧天霖,他们仍然十分拘谨,只敢用半边屁股挨着沙发坐,就担心把这柔软得吓死人的真皮沙发给坐坏了。
萧天霖见哥嫂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赶紧说,“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的。”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萧冬霖习惯性地掏出一包昨天特意在代销店买的一包纸烟,看看擦得能照出人影的地面,想想又揣进了兜里。
在这么豪华精致的房子里,他感到了自身的卑微,更怕他的劣质香烟亵渎了这栋漂亮的房子。他喉咙里有一口痰,憋得十分难受。若在家里,他老早就吐地上了。可在这里,他不敢。那口痰在嘴里滚了几转,最终咽了下去。
萧秋霖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进了别墅却也缩手缩脚起来,“乖乖隆的咚,天霖,你亲爹可真有钱啊。这样漂亮的房子,我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啊。”
李淑珍是见过世面的,见两个儿子这样,不禁骂道:“你俩还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怂样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不笑掉大牙。”
李秀梅嗫嚅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这房子好是好,就是没有自己家里自在。乡下人不懂规矩,就怕一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会让天霖和雪儿为难。”
大哥二哥和大嫂二嫂这么拘谨,周雪儿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妙。她突然怀疑,她跟萧天霖把他们从熟悉的小山村带到省城,是否是一种明智的行为。
让他们离开住了二十多年的生活环境来到陌生的省城,算不算是背井离乡?
但木已成舟,少不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伸手拉着李秀梅的手说,“大嫂,你要觉得不自在,过两天,我们搬到自己的家,你就没这么多担心了。这沙发不是豆腐渣,就是在上面跳也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坐吧,不会坐坏的。”
李秀梅是个实在人,晕车的感觉一过,便惦记着家里的活计了。
“雪儿,你们家灶房在哪里,我去做饭。”
苏宅雇了两个阿姨,一个买菜做饭,另一个打扫卫生。安姨和苏辰回米国后,周雪儿便把打扫卫生的阿姨辞了,只留下了做饭阿姨。
见大嫂张罗着要去做饭,周雪儿笑着说,“不用了,家里有一个专门做饭的阿姨。手艺不错,我们一家人都挺爱吃她做的饭。”
李秀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雇人做饭,不是地主老财的行为吗?要是让人知道了,会不会说他们是剥削?但她性情温和,心里有想法,却不肯说出来。
陈美芳却是个心直口快的,此时便在一旁插了句嘴,“既然我和大嫂来了,就把这阿姨辞了吧,太浪费钱了。”
周雪儿早有此打算,一家人在一起,有一个外人在旁,着实有点不方便。
她微笑着说,“这事不必急在一时,等你们习惯一下这里的生活,搬到新家再说吧。”
大人们闲聊,朵儿乖巧懂事,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电视,一看就是个省心的孩子。
果儿在家里野惯了,只老实了一会儿,便东张西望起来。客厅里摆放的许多新奇的小物件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趁大人们说话,没人理会他,他溜下沙发,走到一个柜子前,上面的一个摆件引起他强烈的兴趣。
他个子矮,伸手拿不到,便抓住柜子边沿往上爬。
柜子吃重不过,訇然倒下,果儿便被压在柜子下。
萧天霖眼疾手快,倏地跳起来扶起柜子。
果儿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柜子砸伤了,哭得撕心裂肺,把周雪儿吓得不轻。
没等她抢上前去,萧秋霖已经抱起儿子,怒声痛骂。
“小兔崽子,刚一来就闯祸,看我不揍死你。”
周雪儿赶紧说,“二哥,别骂了,赶紧看看,果儿有没有受伤。”
陈美芳抱过儿子,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伤着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祖宗,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看看人家豆豆,小小年纪就知道看书,你怎么不能学点好。”
豆豆一岁多的孩子,竟迷上了连环画,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把一本连环画翻来覆去地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周雪儿等萧天霖和萧冬霖把柜子扶起来,才发现,柜子上的摆件已经摔了一地。
安婕是个优雅精致的女人,对家里的摆设十分讲究。客厅里的每一样摆件都是她精挑细选的,现在全摔碎了,不免可惜。
最令人惋惜的,是一个玉雕的貔貅,质地温润细腻,做工精美。它的商品价值倒在其次,关键是,它是安婕不知道从哪里请回来开运、避邪、镇宅的,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萧秋霖知道这些东西值不少钱,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三弟,这些玩意儿值多少钱,我赔。”
萧天霖心里叹息,嘴上却说,“赔什么赔,这玩意儿也不值几个钱,只要孩子没事,摔了就摔了吧。”
李淑珍却知道,这貔貅是安婕的心爱之物。
她忧心忡忡地对萧天霖说,“天霖,我知道,这怪兽叫貔貅,是招财用的,平时安婕宝贝得不得了,估计得值不少钱。你出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权当是赔人家了。”
萧秋霖吓了一跳,赶紧把摔在地上的貔貅捡起来,左右试了试说,“在外面买点胶水试试,看看能不能粘上。”
周雪儿哭笑不得,低声说,“二哥,这貔貅是玉石雕成的,胶水恐怕不行。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想办法吧。”
陈美芳被吓得不轻,“听说玉石挺贵的,雕这么个四不像摆在那里真能招财?”
周雪儿耐着性子说,“能不能招财,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信则有,不信则无。二嫂,这事我来处理,你就别担心了。”
陈美芳看着这一屋子物件,顿时吓得胆战心惊,死死拉着儿子说,“小祖宗,你可别再淘气了,再打碎点啥,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一家子都死死地盯着果儿,仿佛他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一家子这么紧张,如何住下去?
周雪儿想了想说,“天霖哥,吃了午饭你带大哥和二哥他们去看看他们的房子,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