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雾，我拥有正常人的情感。”
祁寒临清冷的声音，缓缓落进林雾耳中，像恶魔的低语。
林雾狠狠颤了颤。
“我的家人被害死时，我有强烈的情感反应，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很无聊，但是，只要看着他们如曾经的我一样痛苦……”
祁寒临轻声笑了笑，没有往下说下去，但他所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雾深吸一口气，浑身的肌肉瞬间绷得很紧。
半响，她哑着嗓音问：“这一路上，就没有人，带你走过正道吗？”
“正道？什么是正道？你认为我是做什么的？”
“你……滥杀无辜！”
“我说过，我祁寒临不杀无名之辈，每一个在我手上死的人，都是必死的人。”
林雾很想问祁寒临，那她的哥哥呢。
因为过度思念和悲伤，在五年间相继离世的她父母呢？
年幼只能去孤儿院的她呢？
是不是无辜的？
可是。
她哥哥，不是祁寒临杀的。
可是，暗网却是祁寒临建立的。
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就好比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有多少人不是祁寒临杀的，但却因他而死？
他算得清吗？
林雾眼眶突然红了一片，她任凭眼泪往下流，却执拗地死死盯着祁寒临：“是，那些必死的人，他们的家人不无辜吗？”
“林雾，弱肉强食，薄家害死我全家，我便找他们复仇，那些人的家人，若是觉得他们死得无辜，我很欢迎他们复仇，比如说，你。”
林雾：……
她别过头，将眼泪狠狠憋住。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她哭得好伤心。
祁寒临眸色深了深，他抬手将她眼角的眼泪拭去，嗓音沙哑到极点：“宝贝，不要哭。”
这一刻，祁寒临感觉，即便有人愿意，把这个世界上存在最坚硬的铠甲给他，只要林雾一哭，那铠甲也没用了。
她的一滴眼泪，能融化所有。
林雾还在哭，一句话都不开口说。
纵然是聪明如祁寒临，也无法猜测一个不愿开口的她的想法。
他只能将她抱着，抚摸着她的额头，低声哄着。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或者，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别哭了，好不好？”
祁寒临用了百分之一万的耐心，去哄面前这个随时随刻都想杀他的女人。
可她为什么还在哭啊，他不明白。
他不过是想告诉她，他懂爱，而已。
林雾用手将眼泪擦掉，她怒视着面前的男人：“我不要你对我好，我宁愿你一直把我关起来，把我扔在水里！！”
“你确定？”
“是！”
祁寒临抿了抿唇。
理论上，她的要求他都该满足。
而且他也的确喜欢看，她面临危险坚韧的模样，可是，他现在会心疼她啊。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会莫名其妙的，心疼受了伤的她。
祁寒临深吸一口气，将林雾紧紧搂入怀中，声音低哑到极点：“下次。”
林雾挣扎中，一拳打在祁寒临的伤口上。
他没有改动作，执拗地搂着她。
“松开我！”她又哭又喊。
最终。
是林雾累了。
她闹光了所有力气，靠在祁寒临怀里睡着了。
祁寒临浑身是血地放空视线，脑海里全是她奋力抵挡的模样，心莫名，疼。
牧烧打开门，进入房间时，祁寒临因为失血过多也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松开林雾。
好似童年时期，紧抱着玩具不愿撒手的孩童，哪怕是睡觉都要抱着一只大耳朵兔子。
对于其他人来说，那的确是个玩具，孩童也知道那是个玩具，可是，喜欢玩具，爱玩具，又不是丢脸的事。
牧烧退出房间叫来Spark，两人沉默地把祁寒临和林雾转移进Spark的手术室里。
很快，Spark帮祁寒临把伤口清理完毕。
完全没办法把这两人分开，和相拥的姿势实在是太诡异。
反正Spark不敢下手，所以只好就让他们两个这样抱着，把他们转移到客房里。
主卧在楼上，搬两个人太累了，所以只能就近。
Spark忙完浑身全是汗，他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有气无力地说：“牧烧，你说我哥是不是栽了？”
牧烧白了他一眼：“祁爷要什么女人没有？”
“那他图什么啊，诶，我说句难听的，他这几天失的血，够全身上下所有血换一遍了，就算他是神仙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啊。”
牧烧不说话了。
他不了解祁爷，只知道命令大过天。
Spark见牧烧沉默，无奈叹气：“算了算了，你就是个榆木脑袋，就算跟你说，你也不会懂的，你根本就……”
“林雾值得。”
牧烧说完转身上楼，守在客房门前。
Spark抿了抿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难不成，这个牧烧对林雾也……
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
祁寒临比林雾先醒。
他睁开眼，看到林雾还在，眼神里的冷光才散去。
他向来非常警惕，睡在房间里，走廊有脚步，都会被惊醒，但今天却抱着林雾直接在飘窗上睡着。
她真是破了他好多规矩。
“祁爷……”
林雾喃喃自语说了句。
“嗯？”他侧头看向她。
怀里的小人显然还没有醒，她紧皱着眉，小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衣领，看起来害怕又恐惧。
她继续嘟囔：“别过来……”
祁寒临勾了勾薄唇，靠在她耳侧，邪笑着说：“宝贝，我不可能放开你。”
肉眼看见，林雾狠狠一颤，整个人缩卷得更厉害了。
她真是有趣。
在梦里那么害怕，在现实里却敢对他重拳出击。
“呜！”
林雾突然睁开眼睛。
她眼框红红的，眼睛很水润，看起来是直接吓哭了。
祁寒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长指在她眼角抚过：“在梦里被我吓哭了，林雾，你的胆子，很小啊。”
“我才没有被你吓哭，梦里是你死了！”林雾没安好气地回答。
“我死了，你这么伤心？”
“……我这是激动的眼泪，激动的！”
祁寒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俯身在林雾眉心吻了吻。
这人毛病。
她梦到他死了，他还吻她！
林雾避开他的动作，翻身下床：“臭死了，我要去洗澡。”
“一起？”
“滚！”林雾狠狠瞪他。
祁寒临挑了挑眉。
不错啊。
都会对他说‘滚’了，他的林雾，还真是未来可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