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狗东西，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鹿鸣撸起袖子就准备去救人，恰在此时，两道光芒裹挟着灵力自天空落下，不偏不倚砸在两个黑衣人头顶。
两人直直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也不知死没死。
鹿鸣吃了一惊，看向夜渊泽，却见他摇了摇头。
“真不是你出的手？”鹿鸣满目狐疑。
未及夜渊泽回答，就见一人足踩一柄散发着幽蓝流光的灵剑，倏然而至。
刚一落地，那人就开始骂骂咧咧道：“哪个王八犊子放的火？不知道我宝贝徒儿最恨别人破坏山林？”
“师傅……”鹿鸣傻了，万万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宫夜游。
“咳咳咳，”苦禅剧烈咳嗽了数声，才气息不稳道，“多谢宫掌门出手相助。”
“咦？原来是你这个老秃……”反应过来的宫夜游及时闭嘴，将到了嘴边的“驴”字又咽回了肚子，面不红气不喘道，“我当是山匪在打劫旅人，却不想竟是苦禅大师，大晚上的，你来这化缘呢？”
苦禅：“……”更想吐血了。
想是终于明白身边少年嘴欠的毛病是继承自谁，夜渊泽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鹿鸣自然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无奈地用一只手捂住了脸，好丢人哦。
嘴欠归嘴欠，见苦禅受了内伤，宫夜游赶紧从乾坤袋中取出了自己做的灵丹，在老人家“你是不是想毒死我我坚决不吃”的抗拒眼神中，强行给他嘴里塞了一颗。
片刻后，灵丹开始发挥药效，苦禅调息了一会儿，缓缓起身，双手合十朝宫夜游行了一礼，感激道：“幸好此番遇到宫掌门相救，老衲感激不尽。”
宫夜游摆摆手道：“不必客气，路见不平而已，对了，既然遇到了，便想向大师打听个人，你四处游历时，可有见到我那不争气的徒儿？”
“可是那日在江宅哭花脸的小少年？”苦禅语气郑重地问道。
“正是他。”
鹿鸣：“……”你们不会聊天就别聊了吧。
苦禅摇了摇头：“未曾见过。”
“那就奇了怪了，罗盘分明显示他就在附近。”宫夜游剑眉微蹙，疑惑地说道。
鹿鸣这才注意到，师傅手中正拿着一枚小巧玲珑的袖珍罗盘，顿时黑了脸。
这罗盘没什么大用，只不过是他师徒二人平时下山赚外快时，帮那些村民寻找遗失的猪牛羊或家禽时才用到的法器，没想到宫夜游竟然用来寻他。
虽然这玩意儿找猪一找一个准，可他是人啊！
“算了算了，懒得找了，”宫夜游自暴自弃地将罗盘往怀里一揣，阴恻恻地说道，“孩子不听话，看来还是得打，可别让我逮到那个兔崽子，否则……”
鹿鸣：“……”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
“渊泽哥哥，我们出去吧，再晚就要挨揍了。”捏了捏夜渊泽的手，鹿鸣可怜巴巴地说道。
他这委屈的小模样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夜渊泽终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哄道：“别怕，你师父那么宠你，才舍不得打。”
鹿鸣顿时僵住，甚至忘记了呼吸。
下一刻，他立即扒开枝叶，从树上跳了下去。
“师傅，快来抱一下。”鹿鸣张开双臂，厚着脸皮朝宫夜游飞奔而去，夜渊泽紧随其后。
宫夜游和苦禅都没料到树上竟躲着人，齐齐扭头看向他俩。
“你怎么在这躲着？为何又与他在一起？”宫夜游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鹿鸣，微微眯起凤眼，上下打量着他徒弟身后的夜渊泽。
“我们原本想帮苦禅大师，正要出手之际，见英勇神武的师傅突然到来，只好在一旁看着了。”鹿鸣避重就轻地答道。
“师傅，苦禅大师。”夜渊泽朝两位长辈躬身行礼。
苦禅看清来人连忙回礼，唤了声：“夜公子。”
宫夜游脸色不大好看，冷冷地说道：“饭可以乱吃，人可不能乱叫，我怎么不记得收过鹿鸣以外的徒弟？”
鹿鸣一听夜渊泽对他师傅的称呼，当即气息微窒，只觉得就连耳朵尖都跟着发起烫来。
他轻轻拽了拽宫夜游的衣袖，瓮声瓮气道：“师傅，你别对他这么凶。”
宫夜游当即气笑了，只是这笑容并未维持多久，转瞬便黑了脸，面色冷肃道：“这小子把你拐带走了七天，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倒先维护上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说着便一把拎起鹿鸣，将他拽上了灵剑，准备御剑离开。
鹿鸣急了，赶紧拉住夜渊泽的手，依依不舍道：“我们还没道别呢！”
夜渊泽捏了捏他的手心，宽慰道：“跟着师傅回去吧，过段时间我去璇玑山看你。”
他的语气格外真挚，丝毫不像别人说“改日一起吃饭”那般虚伪客套。
鹿鸣这才慢慢松开他的手，一步三回头的和宫夜游御剑离开了山林。
“大师，我已通知了附近的夜家弟子，他们很快便会前来，你今夜先去甘都城休息一晚吧。”夜渊泽面色冷沉地说道，丝毫不似先前和鹿鸣在一起时温柔生动。
像是想起什么，他微微一笑，抬手朝不断扩散的火焰轻轻一挥，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压制住，瞬间熄灭，四周又一次陷入黑暗。
“阿弥陀佛，有劳夜公子。”苦禅收回目光，盘腿而坐，不再多言。
师徒二人走到半途，鹿鸣猛地一拍脑门，急切道：“师傅，咱们刚才走得太急，忘了灭火了！”
“还真是！”宫夜游赶紧将足下灵剑逆转了方向，原路返回。
再次回到离开原先的树林时，别说大火，就连火星子也没见到半点，先前留在树林里的两人和几名黑衣人也早已不知所踪。
看到眼前黑漆漆的景象，鹿鸣一怔，随即笑了笑，苦禅大师身受重伤，能做这事的，也只有夜渊泽了。
一到璇玑山，鹿鸣立即化身殷勤的小蜜蜂，又是掌灯又是烧洗澡水，顺便还给宫夜游揉起了肩捶起了腿。
被徒弟伺候舒服了的宫夜游缓缓睁开双目：“说说吧，这几日和那小子去哪里鬼混了。”
鹿鸣将这些日子发生在苗山镇的事情挑三拣四说了个大概，芸娘是灵兽化人那段则是能省就省，最后添油加醋编了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也算是将宫夜游糊弄了过去。
“嘿嘿，师傅今日为何前来寻我？”鹿鸣嬉皮笑脸地问道，平日里他去山里玩，宫夜游可从未担心过。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宫夜游就来气，抬手就给鹿鸣吃了个爆栗：“为师起初以为你出去玩个两三天就知道回家，谁知五六天都没个音信，放出了三十多只灵符蝶，全都原封不动地飞了回来。”
鹿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讨好道：“好师傅别生气，徒儿有好东西孝敬您。”
宫夜游瞥了他一眼道：“什么东西？说好的鹌鹑，结果毛都没见到一根……”
鹿鸣连忙从袖中掏出那一沓银票，双手捧着递给了宫夜游，眨了眨眼睛道：“有了这些，想买多少只鹌鹑都不成问题。”
“你去抢钱庄啦？！”宫夜游瞪大双目，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鹿鸣：“……”
“这可都是我凭本事赚来的！”他将今日自己和夜渊泽在甘都发家致富的过程又给宫夜游说了一遍。
“嘶……”宫夜游倒吸一口凉气，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色古怪道，“乖徒儿，你和师傅说实话，那个夜家少主，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你手上了？”
鹿鸣颇为诧异，不解道：“师傅何出此言？”
“你甚少出门不知道，甘都城的城主，是夜泊如那糟老头子的关门弟子，你确信今天那些照顾你生意的人，不是那夜家小儿故意安排的？”
“什么？”鹿鸣吃了一惊。
虽说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但也觉得一下午能赚如此多钱，确实有些过分了。
上一世他不是没和师傅出去摆过摊儿，就算是在闹市，风出日晒一整天，也赚不了几两银子，还不如装神弄鬼去别人宅子里驱邪赚得多。
今日仅仅是吆喝了几声，人就乌泱泱的往他算命摊前凑，原以为是夜渊泽长相俊美，吸引来了那些客人，可此时想想，师傅长得也并不比他差几分。
如此说来，虽不知两人形影不离期间，夜渊泽是如何安排的这些事，但他能赚这么多钱，兴许还真就不是凭的本事。
“哎。”鹿鸣微微叹了口气，一时间，盯着手上的银票，不知该如何处理。
正惆怅间，宫夜游一把抓走他手上的银票往自己怀里揣，笑嘻嘻地说道：“看看人家这交朋友的诚意，乖徒儿你日后闲来无事多和人家走动走动。”
“师傅？”鹿鸣疑惑地看向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以为你很讨厌他。”
“谁说的，我只是讨厌他那不可一世的老子。”宫夜游颇为不屑的啐了一口。
鹿鸣撇了撇嘴道：“对了师傅，你在灵符里写到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什么要事？”
“看我这记性！”宫夜游一拍大腿，一改吊儿郎当的态度，神色肃然道，“鹿鸣，你可想知道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