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的话成功激怒了正在气头上的李轩,见对方是个还不到自己下巴的小道士,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就是你将我和芸娘拆散的?”李轩握着拳头走向鹿鸣,眼中怒火中烧。
想到自己那未成功的招魂阵法,鹿鸣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倒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话又说回来,芸娘是谁?”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芸娘,李轩脑海中顿时浮现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和两人在这段时间的恩爱时光。
“轩郎,奴家愿与你终生厮守。”美人软糯酥骨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
可这美好的一切,却尽数毁在这个小道士手上,怎能叫他不恨。
思及至此,李轩举起拳头就朝鹿鸣砸去,却被突然档在他身前的另一名白衣少年一掌接住。
少年虽然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头,力气却大得惊人,无论李轩如何用力,包裹在少年掌心的拳头硬是抽不出来。
“你又是谁,给我滚一边去!”他恶狠狠地瞪着夜渊泽,恐吓道。
夜渊泽表情淡淡,一言不发,却骤然加大手中力量,李轩“啊”的一声惨叫,当即疼白了脸。
“咔嚓——”一声,所有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鹿鸣从夜渊泽身后探出脑袋,看向李轩,笑道:“看看,起床气害死人。。”
“我要杀了你们!”李轩瞠目欲裂。
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坏了一众人等,镇长当场板起脸,喝道:“放肆,胆敢对仙人无理,还不快跟仙人道歉!”
老李也赶紧跑过来当和事佬:“犬子无状,无意冒犯二位仙人,还望二位大人有大量,饶他这一回。”
难得被夜渊泽维护,鹿鸣自然是喜不自胜,趁着心情大好,掐了一指清心诀,戳向李轩眉心,眨眼将,狂躁怒吼的男子两眼一翻,又一次厥了过去。
“放心,最多两个时辰就醒了。”鹿鸣主动解释,环视四周,“谁来给他接个骨?”
以李轩这副失了智的模样,此时什么都问不出,倒不如让他昏迷冷静一会儿。
老李这才放下心,唤来伙计再次将儿子抬上床。
这边刚消停,就听铺子外传来“咚咚”砸门声,镇长差人去看,一打开门,就见猎户、木匠、瓦匠等人一窝蜂冲了进来。
“为何我儿还是没醒?”
“不仅没醒,还开口说话了。”
“对,说他们不想回来,别白费功夫了。”
“除非,除非用镇长家的长安去换!”
几个汉子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几下就将事情讲了个清楚。
这下鹿鸣也犯了难,本以为是哪个邪修夺人魂魄用以修炼,却不想对手竟是这般难缠。
要知道,上一世他的招魂大法可从未失灵过。
夜渊泽闻言垂目,认真思考起来。
“老头儿,令郎是不是和那个芸娘有什么过节?”屡次失手的鹿鸣尴尬地摸摸鼻子,转头看向镇长,却见镇长已经吓得瘫坐在椅子上人事不省,一旁的家仆急的又是打扇又是掐人中。
好一会儿,他才悠悠转醒。
眼睛还没睁开,就听一旁憋了一肚子火的鲁屠户开口道:“镇长老爷,你说仙人来了就能救人,我们信了,可现在你也看到了,根本屁用不顶,明天太阳落山前,我们儿子要是还回不来,别怪我们绑了你家长安去后山!”
说完,他还朝鹿鸣鄙视地看了一眼。
鹿鸣:“……”看什么看,我他娘的也不想这么丢人好嘛。
“对!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其他人附和道。
“你,你们……”镇长颤颤巍巍抬手指着那些人,胸口剧烈起伏,“长安平日里治病救人,积德行善,你们就是这样对他的?!”
屠户撇嘴:“这我们可不管,我们只要自己儿子平安。”
镇长闻言,满是褶子的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紫,最后黑成锅底一般。
不一会儿,围观的镇民走的走散的散,想是对这两位仙人失望至极。
“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鹿鸣期期艾艾的望着夜渊泽,随即又低下头。
沉吟片刻,夜渊泽表情认真道:“不是,我们太轻敌了,别自责。”
本就装装样子的鹿鸣一听这话,顿时呲牙笑道:“你真可爱。”
夜渊泽一愣,神情怪异的看向他。
鹿鸣嘿嘿一乐,立马转移了话题。
自责是不可能自责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自责的,虽不知这芸娘用了什么法子破了他的招魂大法,光看那些昏睡的人的身体状况,便知这芸娘无心害人。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镇长的儿子。
所以,明天日落之前,根本无须担心。
两人正说话间,缓过神来的镇长猛地爆出了一嗓子:“仙人呐,你们务必要救救我儿!”
事到如今,夜渊泽和鹿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要救可以,你需得将事情来龙去脉事无巨细的讲清楚。”夜渊泽看着他,神情淡淡地说道。
“另外,带我们去见你儿子。”
…………
镇长姓沈,名千万,老来才得一子,取名沈长安,这沈长安打小便生得粉雕玉琢冰雪聪明,深得他爹的欢心,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好在沈长安在这样锦衣玉食的环境中并未迷失自我,最终长成了一名心地善良悬壶济世的大夫。
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在赠医施药,闲暇时在私塾教教孩子们念书识字,深得乡里乡亲的喜爱。
“仙人,不是我有所隐瞒,而是我也云里雾里,不明白自己这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儿子,何时得罪了别人。”
沈宅内,沈千万滔滔不绝讲述完自己儿子成长轨迹,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
鹿鸣笑道:“会不会是令郎不小心在某处留了情,伤了这位芸娘姑娘的心。”
沈千万摆摆手,义正言辞道:“万万不可能,我儿向来洁身自好,况且……”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沈万千的两条眉毛紧紧皱成一团,一脸的为难之色。
鹿鸣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顿时急得抓耳挠腮:“你倒是说啊!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咳。”夜渊泽忍不住咳了一声。
长叹一口气,沈千万神色凝重道:“我儿自小慧根深重,颇有佛缘,立志待我和他母亲百年归老后,要,要遁入空门,他早已皈依三宝,是南山青龙寺主持的俗家弟子。”
“啊这,”鹿鸣一脸愕然,万万没想到有人竟然想当和尚的,他咂咂嘴,干巴巴道,“令郎当真是志向远大,恭喜恭喜。”
沈千万:“……”恭喜个屁啊,三代单传的香火马上就要断了,他都要哭死了好嘛!
大概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嘴不把门的行为,修长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夜渊泽指着一碟点心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垫垫肚子?”
鹿鸣睁大双眸看向他,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一把抱过碟子,点头如捣蒜泥:“要!”
点心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日落时分,沈长安从私塾归来。
“哟,果真是一表人才。”看着从门外进来的沈长安,鹿鸣眼前一亮,夸赞道,随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听到这话,一旁喝茶的夜渊泽顿时皱起眉头,冷眼看向迎面走来的清癯男子,又不动声色垂下了眼眸。
见厅堂坐着客人,沈长安上前见完礼后,走到沈千万身前,作揖道:“父亲,孩儿已听说今日之事,就不劳您再费心了,明日一早,我直接上山便是。”
虽然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但他身上却有着一股超尘脱俗的慈悲气质,面容温润,目光明亮,确实是有佛缘慧根之人。
沈千万一听,急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喘着气道:“说什么胡话,这些年你想做什么为父都依着你,唯独这件事,万万由不得你任性!”
沈长安还想在说什么,却被沈千万沉着脸打断:“这两位是为父从仙门夜家请来的仙人,他们自会帮你,方才的话为父不想听见第二次。”
不愿忤逆父母,沈长安便再次对着两人施礼道:“有劳两位仙人了。”
“客气客气。”鹿鸣揉着肚子站起身,围着他仔细打量起来。
夜渊泽见状,端着杯子的手指骤然加大了几分力。
许是被看毛了,沈长安面露疑惑:“小道长在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鹿鸣嘿嘿一乐:“非也非也,我只是在给你看相罢了。”
其实他压根不会看什么相,就是觉得这男人身上有股独特气质,凑近看看罢了。
“那小道长可有看出我的运势和命数?”沈长安温声问道。
闻言,鹿鸣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光是面相还不够,手伸出来。”
沈长安递出自己的右手。
片刻后,鹿鸣一拍大腿,鬼扯道:“这可是情煞!好家伙,还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沈长安闻言笑笑,没出声。
在他看来,顶着个仙人名头的鹿鸣,实际上就是个半大的小孩而已,小孩子的话能信吗?当然不用。
“啊!”倒是一旁的沈千万惊呼一声,紧张地问道:“什么玩意儿?”
“煞,恶鬼也,简单说来,就是令郎被恶鬼盯上了。”鹿鸣继续火上浇油,一旁的夜渊泽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千万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