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端着茶杯，皱着眉，甚至忘记了吐出嘴里的茶叶梗。
对于老孙头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胖子选择视而不见。他继续振振有词地说道：“人死了，下一步会干嘛？当然是投胎了。众所周知，投胎可是个技术活，完全取决于，人死了以后，他的香火是否旺盛。我们这里的香火是指什么呢？第一，就是上坟时候烧的纸钱、金元宝。第二，就是人死以后，守孝的人数多少，心诚的指数高低。”
“我打断一下啊，咱赢不了说赢不了的，别整些封建迷信。”老孙头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眨了眨眼睛。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小年轻不靠谱，也不知道王德福家人当时是怎么想的。
胖子一听这话，“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叔，我一猜您就会说这话，我告诉您，这都不是事儿。本身这种东西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咱不说投胎这个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咱假如它是真的，别人都不信，但是你信了，并且你去做了，那你是不是就赢了。咱赌的就是这个概率。”
老孙头听得云里雾里，隐约又觉得胖子说得有道理。
“反正啊，王德福是信这些的，但是呢，和尚、道士还有牧师的联合超度，被您给搅和黄了，也就是说，在这方面他现在是不可逆转的弱势。现在，能不能赢王德福，就看您怎么决定了。”胖子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老孙头，那句“能不能赢王德福”，就像是一把钩子，一下子就把老孙头抓住了。
妈的。反正都要死了，赌一把。
“滴。支付宝到账十万元。”
胖子听到这悦耳的声音，脸上的五官都快要让笑容撑破了。
根据胖子的提议，老孙头先买十万块钱的金元宝。
“叔，您放心，按照阳间和阴间的汇率来算，您这十万块钱的金元宝，够您在那边当皇帝了。当然啦，您要是想提前投胎，那这些金元宝，也够您贿赂鬼差的。”胖子一边激动地解释着，一边坐到了电脑面前，把视频的界面切换成了微信。
“叔，您下辈子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投胎啊？”
“我想当王德福他爹。”老孙头说得斩钉截铁。
胖子哭笑不得。他看着电脑屏幕，肥胖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十万块钱的金元宝，能接单的速来。”
消息刚发布完，微信群里就炸开了花。
老孙头一看胖子这操作，心里又没底了：“你这不是现货啊？”
“哎呦，叔，这也不是过年过节置办年货，谁能提前准备啊。再说了，为您量身定制的金元宝，肯定比批量生产的值钱啊，您说是吧？”
“那得多长时间啊？”老孙头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长时间。毕竟肿瘤已经转移到大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压迫了哪根神经，突然动不了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事儿，叔。只要钱到位，啥都不是事儿。本来呢，送您上路就分为两个环节，一个就是物质，也就是这个金元宝，另一个就是精神，在您死后，我再找七七四十九个人给您守孝四十九天。您要是怕您等不起，或者怕我这边在您死后没有履行诺言，您可以找个信得过的朋友监督我。”
老孙头摇了摇头，无辜地说道：“我也没朋友啊。”
“您活这么大岁数，连个信得过的人也没有吗？”胖子挠了挠头，故作淡定地安慰着老孙头：“不是事儿，这都不是事儿，那您认不认识人品比较好的，就是您比较相信他，即使在您走后，他一样会信守承诺，帮您监督我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老孙头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关正。
这是关正给他打的第128个电话，在此之前，他们曾经约定好，每天晚上六点准时进行锦旗排练。如今，在得知自己的死期之后，老孙头已经爽约三天，也短暂地消失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唯一一个锲而不舍联系他的人，也只有关正。
“好人倒是有，但是他应该也不太喜欢我。”
“不喜欢没事啊，人品好才是硬道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跟他培养感情，如果他诚心为您守孝七七四十九天，那比我给您雇多少人都好使。”
“培养感情？咋培养？”老孙头问话的功夫，就见胖子随手从书架中众多言情小说中，抽出一本叫《撩汉大法》的书，郑重地放在了老孙头手中。然后又拉开了电脑边的抽屉，里面摆放了一堆人形木质挂件。
“您找找，有没有跟您说的那个人长得像的。”
老孙头不知道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着照做，挂件上的红线交织缠绕，他在抽屉里翻了又翻，还真找到一个跟关正长得很像的木头小人。
“这个吧。这个像。”
“哎呦，行啊，叔认识这人行啊，长得像地藏菩萨，这可是祥兆。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您把我给您这本书，认认真真地读完，然后和您说的这位朋友好好相处，培养感情，培养到您相信他能替您监督我为止，就可以了。然后呢，您再找个贵气的地方，把找个小挂件埋了。记着啊，这东西埋的地方越好，就代表您下辈子投胎的地方越好。”
“撩汉大法……”老孙头把挂件小心地揣在口袋里，然后眯着眼睛，缓慢地读着封皮上的字，更加云里雾里。他翻开书的第一页，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欢喜冤家第一招：欲扬先抑，制造相处机会。
“懂啥意思吗？”胖子点了根烟，看到老孙头茫然地摇了摇头，便煞有介事地解释道：“第一招是最关键的遗照，就是制造机会，让对方处于劣势，然后你趁虚而入，安慰他，给他温暖，这感情不就培养出来了吗。你看《流星花园》里面的杉菜和道明寺，《浪漫满屋》里面的宋慧乔和Rain，《放羊的星星》里面的仲天琪和夏之星，开始的时候都是互相瞧不上，最后感情好得都可以生死相许。明白了吧？”胖子吐出烟圈，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老孙头没看过这些电视剧，但是多多少少有点明白了胖子的良苦用心。
“那，这个感情多久可以培养好？”
“只要按照书上做，基本上到第三集的时候，就能有吻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