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满为患,就连电梯也要等上五六拨人都下去了,才能乘得上。
老孙头拿着自己的检查结果,挂了一个最便宜的号。
看病的是个实习医生,他把老孙头的检查结果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是翻书,又是看资料的,自己琢磨了五六分钟,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孙头越等越慌,逐渐开始坐不住了:“咋的,大夫,我这挺严重吧?”
实习生露出天真的微笑,说道:“叔,这几天医院里人太多,我还是个学生,就是来帮忙的,您这病我课本里没有,您等会儿,我给我们老师打个电话。”
“啥病啊,课本里还没讲。”老孙头看着实习医生打电话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地犯嘀咕。
最近他频繁地晕倒,手脚有时候也会突然没有知觉,这事要是放到平时,老孙头是绝对舍不得钱来医院的,但最近他好像交了好运,遇到了关正这么个冤大头,在确认关正愿意支付他检查的费用之后,他又跑去做了个血常规,把能检查的全部都检查了一遍。
不管怎么样,至少得知道自己是咋死的。
老孙头这样安慰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地紧张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接诊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实习医生的救援到了,老孙头回头望去,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换人,换人,我要是让他给我看病,那就真是离死不远了。”
老师的名字叫王建,是死对头王德福的儿子。
几天前,王德福死了,葬礼办得盛大而隆重。老孙头心里不是滋味,多喝了点酒,借着酒劲竟然跑到王德福的棺材上去了,他站在棺材上,把王德福的尸体隔空踩在脚下,他向那些还处于震惊中的宾客大放厥词,他说:“王德福,你个短命鬼,你一辈子都赢我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死在我前面。”
老孙头心虚啊,他哪敢让仇人给自己看病啊。
王建一看到患者是老孙头,又听到他跟自己学生诋毁自己,天灵盖差点没炸开,
“怎么着,孙叔,您没完了?我爸活着的时候,你追着我爸去他单位骂,现在我爸没了,您又来我这捣乱了?我告诉您啊,我爸总觉得欠您的,让着您,但我可不一样,我不欠您的,您要是耽误我工作,我……”王建说着说着突然没词了,因为他也想不出来自己应该怎么着,毕竟,老孙头岁数摆在那呢,自己堂堂医学教授,真跟他一般见识,吃亏的还是自己。
“你想咋的?”老孙头一边说着,一边挺着胸脯,故意往王建身边凑了凑。
这可是医院,不是王德福的葬礼。老孙头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放肆,王建也不可能像葬礼那天那样,提着小鸡仔似的,把他从棺材上薅下来,扔出门外。于是,他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他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唱:“我老头子命苦诶,王德福害了我一生,他儿子又想害我死。”
接诊室外面的看客越来越多,这里的热闹短暂地治愈了很多患者,他们忘记了病痛,笑眯眯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人越多,老孙头唱得越卖力,冤家路窄,他要在这里找回在王德福葬礼上丢掉的尊严。
王建,你个龟儿子,想跟老子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