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银行的冠字号系统查询，老孙头想找的QC19850423号人民币，在他存入的当天，就被清分、打捆，最后被一名叫王猛的男人取走了。
现在，关正和老孙头要做的就是找到王猛，拿回那张钱。
“喂，您好，我是光明银行北四路支行的大堂经理关正，一个星期前，您在我行取了五万元人民币，其中里面有一张冠字号为……”
电话那头传来了断线的声音。
关正放下电话，满脸哀怨地看着正在认真看书的老孙头。停职的这些日子，老孙头的家就是他的办公地点，而他要做的就是以最快地速度找到那张钱。
“这年头，大家都用手机支付，能去银行取现金的，那都是特殊情况，估计那笔钱早就花了。”
老孙头扶了扶老花镜，舔了舔手指，翻了一页书。
撩汉大法第二招：寻找机会展示特长，让对方五体投地。
“你说话啊，老孙同志！你说你没事收集什么人民币啊，那是你这个社会底层人民玩的东西吗？你想要什么号码的？连号？豹子？我去给你十张，咱能不能别要那张了。”
老孙头把书放下，从眼镜上面认真地看着关正，坚定地摇了摇头。
特长？什么特长能让关正五体投地呢？
“哎呀，老孙同志，你真是要搞死我啊。王猛现在压根就不听我电话，你说我上哪给你要钱去？”
“明白了，我帮你把钱要回来，是不是就能让你对我五体投地了？”老孙头醍醐灌顶。
要说老孙头最大的特长，那就是坑蒙赖骗，说白了，就是地痞流氓会的那套，他可以做到极致。
“你帮我？明明是我被迫，帮你，怎么变成你要帮我了？”关正越说越生气。
但老孙头丝毫不在意关正的态度。他随手拿起一个满是伤痕和污渍的搪瓷杯子，为关正倒了一杯水，又随口吹了几下，递了过去。
“小关啊，其实这事没什么好急的。现在电话骗人的那么多，你这个话术跟他们的没什么区别，就连我这个老头子，听了都会挂电话。”
热气扑到了关正的脸上，他嫌弃地把杯子推到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行你上，说得头头是道，我看你能有什么好话术。”
老孙头非常有抓人眼球的天赋。
早年他常去河边捡人家放生的王八，到寺院附近二次售卖。卖王八的时候，他会用绳子吊着王八的后腿，让它们大头朝下，王八觉得难受，就会在半空中活蹦乱跳。
来往的香客不得不注意它们。
注意到它们的香客不得不来解救它们。
“哎呦，你这个老人家，心肠太黑了，也不怕遭报应啊。”香客们一边骂人，一边掏钱。
“我卖给你们，这些王八还有命活，卖给饭店，它们就得下油锅了。谁来给我报应啊？”
老孙头一边狡辩着，一边收收钱。
赚取了同情心的王八，价值翻了一倍。
“想不到你还是个营销天才。”关正听说老孙头的“光辉”事迹，不禁感叹道，想不到老头子竟然还是个被低估了的社会人渣。
老孙头对关正的夸奖很受用，立刻话多了起来。他蹲在沙发上，点起一根烟，继续说道：“你得在开头就得抓住对方的好奇心，至少得先让他有耐心听你说什么，咱们的事才能继续下去。就算他把钱花了，咱也得知道他花哪了，把钱给谁了，不是吗？”
关正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现在我们得知道，什么样的电话会引起王猛的好奇心？又或者说，王猛到底最在意的是什么？”
老孙头想了想说：“钱。那肯定是钱。占便宜的事情，是个人总会多留意的。超市促销，彩票中奖，银行打错钱了……”
关正嫌弃地扇了扇升腾起来的烟雾，立刻开始实践，“王先生您好，您上星期在我行办理业务中奖啦……”
“太啰嗦，这个王先生三个字，一听就很疏远。”老孙头吸了一口烟，深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样，亲近点，王哥，猛哥，就猛哥了。”
“猛哥，上星期你在我们行办理业务中奖了，只要你拿QC19850423号人民币来找我，就可兑换大奖。”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老孙头还等着听下文呢，就看到关正满脸的不乐意。
“大奖的钱谁出啊？”
老孙头横了横心，说道：“我出。那哥几个就算是给王猛的大奖了。”说完，两个人一起看向了澡盆里那五只正拼命往外爬的王八。
电话再次拨通。
“猛哥啊，好久不见啊。”
“你哪位？”
“是这样，上星期你在我们光明银行办理业务中奖了，奖品就是五只王八。”
“王八？什么东西中奖了？”对方满头雾水。
“只要你拿冠字号为QC19850423的人民币来找我，五只王八马上送到您家，同时我还可以帮您兑换同样面额的豹子号人民币。”
“你还是刚才那个大堂经理吧？你是不是没完了？”对方一听到冠字号三个字，立马识别出了关正的身份，并输出了一串电视上不让播的脏话。
电话挂断。
关正愣愣地看着老孙头。
屋子里是冗长的沉默。
地上的烟头越来越多，关正的头发越抓越乱。
直到窗外一声高亢而嘹亮的警车鸣笛，才把二人重新拉回现实中。
关正有些泄气，“这王猛啥来头，五只王八换一百块钱，都看不上。要是我，我就换了。”
“你这样，如果利诱行不通，咱就来个恐吓。”老孙头用力地吸了一口烟，随手把烟屁股扔进了王八盆里。
于是，从像电信诈骗的银行服务变成了为银行服务的电信诈骗。
几分钟后，关正换了个手机，再一次拨通了王猛的电话。按照老孙头的指挥说道：“您好，我们是光明中级人民法院，我们查到您涉嫌洗钱，请立刻将冠字号QC19850423的人民币交到我处……”
“你们银行闲着没事干了？你叫关正是吧，你看我不投诉你！”电话挂断。
关正拿着手机，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孙头。
“我都换手机了，他怎么猜出来是我的？”
老孙头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在《撩汉大法》第二招上画了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