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哪?”韩潮呵斥一声。
屋子里,没有反应。
韩潮正打算迈步进去,忽然,“哗啦”一声,旁边,堆得很高的道具,突然塌下来几件。
紧跟着,一个用来穿着服装的道具假人倒过来。
惨白的脸,没有五官的脸,韩潮吓得一激灵。
发觉是假人,定了定神。
“有人么?”
韩潮继续往里面,顺势,将地上的一些洒落的衣服捡起来。
“没人在么?”
“不说话,被我抓到,我可当贼了……”
此刻,韩潮的酒已经醒了不少。
他一步步往里走。
忽然,眼前的一切,看得他呆在那里。
只见,很多道具都被扔在地上。用木头做的刀枪剑戟,尽数被人折断在地上,而好几件,看起来很复杂很昂贵的戏服,也被破坏,零零碎碎的布料五彩缤纷的布料散落一地。
韩潮蹲下身子去捡那破碎的衣服,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前面的乐器道具时,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广陵艺校,很多乐器专业的学员,乐器都是随身带的。
比如,竹笛,古筝,琵琶,可是,也有些大件的东西,是无法搬运携带的,必须是借用学校的,比如,编钟,大皮鼓,竖琴等。
广陵艺校也有很多上课通用的乐器,因此,都摆着仓库里,每每遇到大型的活动,都会提前包养修缮,好拿出来用。
这些东西,甚至很多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情怀很重,价值不菲。
因此,广陵艺校,才请了专门的仓管和乐器助理,负责这些“笨东西”的包养和保存维护。
可是,如今,这些东西,皆被破坏。
“这……”
韩潮震惊的不知所措。
到底是什么人,会把道具仓库搞成这样。
而且,这,三天后,学校就要举行才艺比赛的决赛了。
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忽然,一个黑影,从窗户边一闪。
“是谁!”韩潮一个纵身,追了过去,他翻出窗户,一把捏住那人的脖子。
“呜呜呜……”
屋子里明亮,而外面漆黑,光线昏暗,最近的路灯,还有一段距离。
韩潮听见声音,只觉得熟悉,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定睛一看,竟是盐慈音。
“慈音!”韩潮赶忙送开手。
“咳咳咳……”盐慈音大口喘息着,躬着身子,韩潮赶忙给她拍背,可是低头一看,脚底下,撒了两杯奶茶,一地狼狈。
“韩潮……韩潮,你干嘛?”
盐慈音扶着自己的脖子。
刚才,她去了回头,又看到买奶茶的,想着,喝点奶茶,帮韩潮醒醒酒也是好的,回到宿舍,被人发现喝酒,万一有人去告状,给他小鞋穿,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抱着两杯奶茶往回走,可是路灯下,却没了韩潮的踪影。
她左右观望,等了几分钟,忽然看到仓库这边怎么灯火通明。
于是,边往这边走,可是,没等她走进仓库,就被突然跳出来的韩潮,拧住了脖颈,差点被掐死。
“啊——”
盐慈音透过韩潮,从那半开着的窗户里,看到仓库地上,四分五裂的各色戏服,还有那一排,大大小小牛皮鼓,可是,那些鼓的中间,无一例外,都是大破洞。
“别声张!”
韩潮一把捂住盐慈音的嘴巴。
盐慈音跌入韩潮的怀里,突如其来的男生青竹般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盐慈音脸一红,瞬间失神。
“不知道是谁干的,你现在大叫,引来了人,我们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呜呜呜……”
盐慈音点头,韩潮这才发觉,自己这是有点越轨了,他赶忙松开盐慈音。
“不好意思哈!”
盐慈音摇摇头,垂着脑袋,还在害羞。
“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
韩潮拉着盐慈音,上了对面的教学楼。
此刻,教学楼已经空无一人,只是楼梯转弯处,还亮着绿色的小夜灯,看起来,气氛十分诡异。
韩潮一口气,带着盐慈音,爬上了顶楼的露台,看着对面一楼的情况。
仓库房,灯还开着。
“韩潮,你刚才抓我,是因为以为我是嫌疑人?”
盐慈音上起步接下气,她的体力还没有韩潮好的。
韩潮一愣,随即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盐慈音一愣随即道,“我没从没这么想过。要不是你这么说,我压根没想到。”
“那……”
“那如果是你,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啊?”
“凡事都得有动机,再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韩潮微微一笑。
除了妈妈,大概,盐慈音是这世界最相信他韩潮是好人的人吧。
“我只是看到个黑影,不确定是不是他干的。”
“也许,人家也是和我一样,发现了现场,就逃走了。”
“我追出去,就抓到了你。”
“到底是什么人,要做这样的事情,太坏了。”
盐慈音义愤填膺。
幸亏,她用自己的海桐筝,不然,是不是自己的乐器也会被破坏掉。
要知道,学乐器的人,都把自己的乐器当做命根子一样。要是知道有人毁坏了学校的仓库,不知道明天学校会怎么炸锅了。
“韩潮,要不,我们报警啊?”
“或者通知老师。”
盐慈音毕竟是女生,胆子小,而且,她觉得,是应该通知专业人士来抓人。
“再等会儿,我的直觉,那个凶手,还会再次出现的。”
“会么……”
盐慈音担忧的看了一眼韩潮。
果不其然,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影。
倒是巡夜的保安踩着点过来了,他发现了仓库的问题。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保安按着帽子一路狂奔,冲向大门口的保卫科,没多久,警察就来了。
还聚集了好几个被吵醒的学员,逐渐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好了,现在,我们也该下去了。”
韩潮观察了半天,也没在人群里看到可疑的人。
看来,这件事,只能让警察去查了。
自己还得下去,做个人证。
韩潮带着盐慈音,拨开人群,就见警察,还在原地做痕迹检测。
“哎呀,这些,可都是我们学校的宝贝啊。”
老校长打了半天电话也没打通,估计是和嘉宾喝多了。
半夜闻讯赶来的,是副校长郭辉。
“警察同志,一定要抓到凶手,严惩啊!”
“你们瞧瞧,这些牛皮鼓,好多都是老古董啊,清朝末年的,还那些戏服,可是苏绣大师的手工制作,也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
“哎,还有那些头饰,那可都是手工制作,好多都是非遗啊……”郭辉揪着头发,如数家珍,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掐死了。
周围,人群里,也是窃窃私语。
“大概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一个小时前……”
保安含含糊糊的说,有点没回过神,毕竟这样大的事情,这算不算他的失职?他已经有点蒙圈了。
“不,应该是十一点到十一点半只之间。”
闻声,众人分开两排,露出韩潮,警察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刑警了,看向韩潮的眼睛,就好像两把刀子一样。
“你是谁?”
刚才,围着他的,大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如今,这么大块头的学员站在他眼前,他误以为是其他什么人。
“我是一年级学员,我叫韩潮。”
韩潮自我介绍,大家又是一阵议论。
“你说,案发时间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
“是的。”
“怎么这么肯定?”
“我当时在场。”
“呃……”众人哗然。
“你说你在现场?那你看到坏蛋了?你怎么没报警?”郭辉也是急红了眼,抢在惊诧前面,质问韩潮。
“我刚才和我们丹剧团的学员,老师,一起吃饭,我坐在对面的走廊下醒酒。”
“而后,仓库的灯就忽然亮了。”
“我清楚都记得,那时候我看了下手机,是十一点刚过了十几分钟。”
“我好奇,是什么人,这么晚,还来仓库的。”
“我就进去看了,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那你没看到什么人么?”
“我看到一个黑影,但是不能确定是男是女,看不清楚。”
警察皱眉,“那你呢?”
“你和他一起的,你看到什么人没有?”郭辉着急。
他毕竟不是警察,当众竟问起盐慈音的口供来。
“我……我刚才出去买奶茶,什么人也没看到啊……”
盐慈音一句话,大家都惊了。
“这么说,刚才,你是一个人在这里的?”警察边说,边审视着韩潮。
韩潮皱眉,也盯着警察,他察觉到了警察的怀疑,但是这么多人,他没挑明,这只会给自己添乱。
“哎,那就是他一面之词了……”
“不会吧,韩潮今天才出了风头,有必要这么做么?”
“这可不好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你们吧这里检测好,回头给我报告。”
“这两位同学,可否请你们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一下?”
“毕竟,根据郭校长的反应,这不是普通的盗窃或者财务损失,这算得上是涉案资金巨大的一个刑事案件了。”
“我们还是要慎重的。”
“好,没问题!”
韩潮不动声色的答应了。
毕竟,清者自清,他不怕神秘,若是他反应太大,反而会招人怀疑的。
三人成虎,虽然他不怕,可是,毕竟,这是在广陵艺校,他是来学艺的,不是闹一场就能解决问题的。
“对了,保安,仓库管理,也要跟我们一同回去协助调查。”
“好好好,警察同志,那就万分麻烦你了,一定要给我们抓到真凶啊,这天煞的,这是心疼死我了……”
郭辉就快哭了。
明天,校长来了,他该怎么解释……
韩潮和盐慈音一前一后,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一前一后的,跟着警察走了。
校门口,停着两台警车。
韩潮和盐慈音,进了其中一辆。
旁边另一辆,车门打开,红蓝的警灯闪烁着,韩潮看到保安进了警车,紧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也低着头,钻进了警车,只是,他进去的那一刹,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忽然回头,朝韩潮看过来,韩潮清晰的看到,他脸上那道疤,被红蓝相间的灯光映照得格外狰狞和潇洒。
韩潮甚至觉得,那人朝他笑了一下,才进了警车。
可是,他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觉。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第三天,这件事,在广陵艺校就成了爆炸性的新闻。而事情,被人传来传去,早就已经扭曲变味,不再是事实真相。
“哎,你们说,那个丹剧团的孝子,为啥要破坏学校的库房啊!”
“哎,你没看他那个变态的样子,能唱孝子,还有啥干不出来的。”
“哎,听说,被破坏的,都是旦角戏服啊。”
“他是不是想唱旦角,心理变态了,晚上去偷穿戏服,结果被人撞破,他就‘毁尸灭迹’?”
“切,那照你这么说,唱旦角的男的都是变态?”
“那我还是唱男旦的!”
“哎,别瞎说了,如果被人撞见,还能没有当场抓住啊!”
“不是说,他是嫌疑人,只是协助调查,还没定罪呢!”
“哎,定罪还远么?”
“他不是到现在都没回来?”
“要是无辜,早就回来了好吧。”
“哎,你们说,他这件事,要怎么处置的?”
“怎么处置?”
“被学校开除是跑不掉了,搞不好,还是要判刑坐牢的。”
“哎,你们看到了,仓库到现在还封条封着,听说,里面凡事好点的乐器和戏服都毁了,这可是价值不菲的。法律上不是说,数额巨大,呀判刑的!”
“哎,你说,他刚昨天出了风头,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哦!”
“谁知道哦!人心隔肚皮的,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谁知道么!”
听着大家的议论纷纷,而且话越说越难听,吴雄彪终是坐不住了。他“嚯”一下子推倒了椅子,站起来,大家听到动静,都转过头,愣愣的看向这边,一副上演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