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举报若言尉泄露考题被倒打一耙后,皇上便下旨张府所有人不得外出,每日都有重兵把守,也就是在此时,她的哥哥趁对方不备悄悄溜出府,说是去办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那时她不知道哥哥去做了什么,只一心等着哥哥回来,想要不了多久这些士兵都能消失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哥哥去找了襄王燕归辞!她不知道哥哥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发现他卧底的身份的,只知道哥哥跟他做了一笔交易,他可以帮助父亲洗刷冤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但前提是哥哥必须在五年之内过及殿试,成为状元,为他所用!
哥哥答应了。燕归辞不知道从哪里搜来了一大堆若言尉徇私舞弊的铁证,并将其移交朝廷,而后不久若言尉一家被满门抄斩,只剩下一个流落在外不知所踪的遗子。
三年后哥哥成功考上了状元,一时风头无两,按照燕归辞的计划,他会将哥哥安插在朝堂中,成为他最锋利的一处暗爪,然而事到最后哥哥却毁约了,他主动向陛下请求外出征战,皇上也是气急,一道圣旨将他发配至了荒无人烟的辽疆,没想到,他这一去就是整整两年,他最后一次名遍天下是以一个死人的身份。
世人只知道他是死在了战场,英勇无畏,然而却没有人见过他暴尸荒野,尸骨无存的样子。哥哥出事后,她借病南下休养,却孤身一人到达辽疆,在横尸遍野的山坡上将他七零八碎的肢体一根一根拼凑起来,而后在燕朝的边境给他立了衣冠冢,最后将他的骨灰洒在燕朝的土地上。
然而当她去到辽疆听当地的百姓说起那位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和那段惨不忍睹的战事时,却意外得知了另一个惊天噩耗!
辽疆之地是为少数苗人生存寄居之地,但因当地的山匪异常凶悍,占地为王,经常烧杀抢掠导致民不聊生,朝廷也是多次派人前来镇压,但都无法完全将其根除,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直到她哥哥的出现,才真正扭转局势,少年将军张楠谨的名字响彻辽疆遍地,在当地百姓心中那是可以和神明并肩的人物。然而天妒英才,有人将一只毒性极强的蛊虫种在他体内,一点点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以至于在战场的时候不敌山匪,被敌人连捅数刀。然而哥哥早在察觉自己身有异样的时候,便向辽疆当地的朝廷驻军请求支援,然而事到最后,直到他被那些残忍的悍匪肢解,朝廷都没派一兵一簇!
更恐怖的是,当地百姓猜测,那只毒性极强的蛊虫就是朝廷驻军派人给他下的!事后百姓将那只蛊虫赐名为‘将军蛊’。
他这一生的屈辱,都是来自大盛这两个字!既然大盛容不下他,那就给他换一处栖身之所。
不论是科考,还是领兵出征,又或是落得一个战死沙场的结局,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所承受的。
有朝一日,她会振臂一呼,踏破这片令她哥哥心神俱碎的山河!
傍晚时分,天空像是被落日烧得滚烫,西沉的太阳临近坠幕,霞光四溢,满城铺锦,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步入炎热的夏季了。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有余,虽然案件还是毫无进展,但坊间已经再无一人议论此事了。
听南溺水被救上来后,就陷入了昏迷,再加上背后的伤势,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听南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窗外霞光四溢,满城铺锦,她被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想抬手挡一下,却发现自己全身瘫软的几乎使不上力气,只好将脑袋扭向另一边。
“听南,你终于醒啦!”轻愁一直守在她的塌前,整整三天了,她终于醒过来了,因此语气不免有些兴奋。
院外听到声音的轻尘和莫离连忙跑过来:“听南醒了?”
听南适应了好一阵,才从梦中昏暗压抑的湖底彻底清醒过来,看着眼前三张充满关切的熟悉的面孔,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
三人这才是松了一口气:“呼,听南你可吓死我们了!你知道吗睡了多久吗?三天!整整三天!你要是再不醒来,父亲就要去找赵泽杭亲自来为你诊断了。”
她笑了笑,尽管还是很虚弱:“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什么梦都比不得你醒来重要,不管梦里拖住你的是谁 ,就算是那神仙豺狼,我也得将他打跑了,把你带出来!”轻尘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说道。
听南被她二姐这话逗笑了,现在才想起来似乎少了什么:“大姐呢?”
这话一出口,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弥漫着一股尴尬难言的气氛,听南看着他们为难的神色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莫离跟轻愁对视一眼,终是莫离大着胆子开口说道:“五姐,你这次好像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你昏迷的三天大姐一次都没来看过你,甚至,都不曾踏出书房半步,我们也不敢开口多问,想来想去还是得由你亲自去一趟了。”
闻言,听南缓缓垂下眸子,神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大姐回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吗?”
莫离垂下头:“嗯。”
“我知道了。”问完这一句,听南就再也没说话了,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眼神空洞,明显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轻尘看她这副样子,也有些着急:“不是,听南,这一次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不顾自身安危去救张心缊呢?还差点把命搭上!你平常虽然不言不语,但脑子却是和大姐有得一拼,这次遭遇刺客沉船事件,我就不信你真的一点眉目都没有看出来!这分明就是……”
“二姐!”听南猛然抬头,对上轻尘的目光,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轻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听南,不由得一怔,反应过来后,也闭上了嘴巴。
听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大姐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说着,她就要掀开被褥起身,被轻尘一把拦住:“你现在才刚醒,身子都还没恢复呢,正是虚弱的时候,再缓一缓吧,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然而听南只是苦涩一笑,仍然固执的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大姐是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我若是拖一会,她便会等一刻。”
轻尘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好收回手,替她穿好衣服,给她梳好发髻,又让下人把她扶到了清辉阁。
“咳咳,行了,你们下去吧。”走到书房门前,听南轻咳了两声,又抬手轻叩了两下房门。
尽管里面还是毫无动静,但听南却丝毫没有继续敲下去的打算,而是静静的站在房门外等候。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后,从屋里传来一声淡淡的:“进来。”
听南深吸一口气,这才推门而进。怀冷一身白衣坐在屋侧靠窗的位置 ,一只手单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书,从桌上缓缓升起的热气冲散了她精致冷淡的眉眼,因为夏季的气候,所以窗户打开着,原本徐徐袅袅的烟雾忽而被窗外一阵穿堂风吹得作鸟兽散。
但如果不是怀冷紧锁的眉头,还有那浑身散发的可以将人瞬间冻成冰块的寒气,她都快要将眼前的景象归为安宁祥和了。
她规规矩矩行了礼,压着瘙痒难耐的嗓子,低低的唤了声:“大姐。”
一段树叶从枝头掉落在地上的时间后,怀冷把视线从面前的书本上移开,抬眼望向站在门口处的听南,又看了看面前的凳子,用意很明显。
听南被怀冷那一眼看的有些后背发凉,深吸一口气后,抬脚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