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关心,怀冷并无大碍。”
“那你可查出那些刺客的身份?”
怀冷摇头:“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只知道是燕朝人。”
“燕朝?莫非是上次候年宴提亲被拒,燕晁恼羞成怒趁机报复?”
“不排除这个可能,能花大价钱买动武斗场的人背后身份肯定不简单。”
允承还想再问什么,但这时轻愁走过来了,他只好咽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路面湿滑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对了,你这件狐裘挺漂亮的,只是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怀冷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多谢殿下关心,天下狐裘不都是一个样子吗,我看殿下腰间这串禁步也挺眼熟的。”
允承笑了笑,没再跟她计较什么,他站在台阶上望着怀冷逐渐远去的背影,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天子脚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刺太师府的千金?
云儿的身份不能进内宫,所以就留在了马车上,等了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在茫茫的大雪中她依稀看见两道缓缓朝这边走过来的人影,毕竟是盛府的老人了,她一眼便认出了是两位小姐。
走近了她才发现大小姐身上披着一件上好的狐裘,她记得明明早上出门时是没有披外套的,刚才她还看着漫天大雪心想小姐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可是,眼下这件狐裘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姐,这件狐裘……”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小姐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做下人这么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还是有分寸的。
上了马车,轻愁频频望向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怀冷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她随口问道。
“我在想他为什么要把我叫进去,说是当帮手,可是我全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大姐你说他怎么做是为什么?”
怀冷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别人的事情她倒是清楚的很,金玉良言一大堆,可偏偏到自己了就是个糊涂蛋。
“我问你,进去后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她偏头想了想,十分肯定的答道:“有!他问我里面暖不暖和来着,有什么问题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是不明白,真不知道她脑子里一天天在想什么。她在外面挨冷受冻,可她却在寝殿里暖暖和和的,这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她从头到尾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头一次觉得轻愁脑子不好使。
怀冷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轻愁瞬间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啊。”
回到府中,轻尘跟听南正在院中,见到大姐回来了赶忙迎上来。
“怎么样?事情如何了?”
“很顺利,皇上已经醒了,赵泽杭也被皇后封为客卿。”
听到这里,轻尘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
一旁眼尖的听南突然看到怀冷身上披着一件狐裘:“咦?大姐,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记得你好像没有披这件狐裘吧?”
闻言,轻尘跟轻愁的目光也放在了怀冷的那件狐裘上。轻愁在马车上一直心不在焉的没注意到,这会儿才发现怀冷身上竟不知不觉多了一件狐裘。
轻尘摸了摸面料,说道:“这件狐裘料子极好就算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也穿不起,所以只能是皇亲贵戚,不过这料子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怀冷不着痕迹的拢了拢狐裘,再被她说下去那岂不是得翻了天:“好了,这是皇后娘娘见我穿着削薄,命人拿给我御寒的,过几日我还要还回去呢。”
怀冷不愧为盛府的大小姐,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轻尘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说谎!”
听南好奇地凑过来:“你说大姐那件狐裘不是皇后娘娘的?”
“皇后娘娘但凡得了个什么奇珍异宝都会邀我一同品鉴,但是我从来没有在凤鸾殿里见到过那件狐裘。”说到这里,她突然灵光乍现:“啊!你说这会不会是太子殿下给的?”
听南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不会,如果是太子,大姐就算是挨冻也不会接受的。”
“那还能是谁?”
听南垂下眸子,看大姐掩饰的神色,对方显然是一名男子,排除后宫嫔妃,排除太子,再加上皇室的身份,那么就只有……
“不会吧……”听南望着怀冷逐渐模糊的背影,小声感叹了一句。
上元日很快到来,整个大盛都笼罩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氛围中,每家每户的门前都高高挂起了大红的灯笼。贴对联,压红贴,吃饺子,等岁除,这些都是大盛的传统习俗。
上元日这天,皇上会大赦天下,解除宵禁,上至皇亲贵戚,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在街上游玩到天亮。
寻常百姓家里就比谁的灯笼挂的更高,这样来年就寓意着步步高升,富贵人家里就比谁的对联写得好,这种技术活向来都是交给轻愁来完成的。
当晚,盛府大门前两句“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引得无数百姓促足观看。
“这些人都是什么眼光呀,大过年的说什么空落落,一点儿都不吉祥。”一旁的轻尘忍不住撇嘴酸道。
“四姐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浩瀚,时间飘渺,放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倒也挺好的呀。”听南在一边解释道。
嘴上说不过,轻尘就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用过年夜饭后,怀冷就带着轻尘她们去街上看花灯,她是不喜欢热闹的,但架不住轻尘她们的热情只好跟着一同前去,临走之前还特地把那件狐裘披上了。
今年的上元节要比往年热闹得多,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人人手上都提着一只花灯,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祝福语。
轻尘她们都看花眼了,常年住在安静的大宅子里,对这些稀奇倒也不意外。不过怀冷不喜欢这些,就独自一个人上了樊楼,这是整个京城最好的酒楼,地势也是最高的,站在这上面方可饱览整片大好河山。
此时楼上的客人不是很多,但怀冷还是一个人进了包厢,站在楼阁上向远处眺望,她在一家卖花灯的摊子前看到了轻尘她们,听南此时也正好抬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楼阁之上的怀冷,两人相视一笑。
千风顺着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怀冷,身后是繁华的万家灯火,脚下是拥挤攒动的人群,她是大盛未来的皇后,她生来就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凤凰!
怀冷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她相信有命运这个东西的人,骨子里尊贵的人即使落到奴坑也能成为里面的王,卑贱的人即使成了王也洗刷不了灵魂里的肮脏。她不敢相信年仅八岁的怀冷是如何在一个上千人的武斗场一步一步爬上来,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的黑奴王的。
在黑暗里走上巅峰的人要比在光明中走向巅峰的人强大得多,怀冷就是前者。
“真想快点看到大姐身披凤袍,头戴凤冠,册封成为皇后的那天,光是想想就令人兴奋。”听南一脸憧憬的说道。
千风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小脑瓜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这里是说这种话的地方吗?”
听南捂着脑袋收回目光:“噢。”
千风顿了顿,又说道:“不过,那天应该不远了。”
在卖花灯的旁边是一家卖字画的,各种各样的字画应有尽有,还有些上面写着应景的祝福语。
轻尘随手拿起一副字画,叹道:“啧啧,不知道你那些宝贝放在市井中能值几个钱。”说着,她看向轻愁:“要不,你试试?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有几个识货的人。”
轻愁翻了一个白眼:“庸俗!”
怀冷在阁楼上站了一会儿,再繁华的精致看久了也会心生无趣,还不如两杯茶来的有意思。就在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影,她转头看去——竟是允彦。
他一身白衣胜雪,在这片鲜红的氛围中尤为扎眼,一下子就刺进了怀冷的心底。
“三殿下……”
“唤我允彦就好,今天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普天同庆人人平等。”
怀冷轻轻笑道:“说的是。”
怀冷其实不矮,在同龄人中都算高的,但站在允彦身边只能够到他的肩膀。
允彦侧过身垂眸看着她,怀冷平日不喜穿金带银,简单的发髻再戴几支簪子,连服饰都是偏冷淡色的。但今日她罕见的穿着一身蓝衣,再披了一件他那日送的狐裘,清冷典雅中又透露着矜贵之气。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怀冷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身上正披着狐裘,她连忙伸手解开系扣:“多谢殿下前几日披给我的狐裘,我这就……”
“不用,天气寒冷你还是披上吧,这件狐裘就当是我送于你的。”
怀冷一愣:“啊?”
那她要怎么向轻尘她们解释这件狐裘?
允彦笑了起来:“我说,这件狐裘就当是我送于你的,你穿着它很好看。”
怀冷的手放了下来:“好吧,那多谢殿下了。”
姐妹几个又逛了一会儿,就在偌大的街市中走散了,到最后只剩下听南一个人。
轻尘在街市逛着,逛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称心的花灯,就在这时,她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七彩莲状的花灯,很是好看。
她伸手拦住那名男子:“这位公子,你手里的这只花灯很好看,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卖给我吗?”
男子一愣,看着面前比自己矮整整一个头的姑娘,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啊,这,这个,得问我家公子愿不愿意了。”
公子?看来他只是一个侍卫,这下有点麻烦了,不过那只花灯是真的挺好看的。
“那,你家公子在哪里?”
男子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喏,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