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下黑眸深处的狡黠,故意板起脸:“你撒谎!”
“……我说的是实话!”她相公的确没过童试啊。
“看来姑娘不打算好好说话啊。展茗!”苏忆骁突然唤旁边的随从兼车夫。
展茗会意,魁梧身材往叶安翎跟前一站,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小脑袋瓜子:“姑娘,我家小少爷问话,你最好老实回答,否则……”
说着,展茗双手用力,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叶安翎缓缓抬头看了眼满脸凶相的汉子,视线重新落在他青筋暴露的双手,不由害怕得吞了吞口水。
她现在没有术法,这一拳头过来,小命不保啊!
她怯怯后退两步。
展茗以为她要走,立即扬起拳头。
叶安翎见状,吓得立即抱住小脑袋,闭着眼嚷嚷:“等等!不就是一本《国策》吗?我还给你就是!”
真是的,人界的人真是小气,指天誓日说要报答救命之恩,结果连一本《国策》都不舍得送,大雪天出来找回来。
苏忆骁听言微愣,但似乎又在预料之中,见她抱着脑袋闭着眼,长长睫毛微微颤动,好不可怜,心中一软,立即收起玩心,眼神示意展茗让开,指着画像上的《国策》问。
“你见过这本书?”
叶安翎慢慢睁开眼,看到展茗已经收了手,这才定下心来,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就是画上的女子?顺走我爹书本的也是你?”
“我可不是顺,是你爹说只要我能救他必有重谢,若他食言便永无宁日!这才拿走它,权当是你爹送的谢礼。”说着她看着苏忆骁:“不过,既然你们不愿相送,我还给你就是,你们等会儿。”
说着她转身准备回家拿书。
结果还没走两步,苏忆骁和展茗再度拦住她,脸上的严肃却已换成惊喜:“姑娘,请留步。姑娘,原来拿走《国策》的你,是我爹的救命恩人!”
说着他双手握拳,冲她深深鞠了个躬:“前段时间我爹采药遭难,承蒙姑娘相救,我代我爹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叶安翎:“……??”
什么情况?他们不是来找她算账的吗?叶安翎顿时觉得鱼脑袋都转不过弯来了。
前头,苏忆骁恭恭敬敬行完礼后,见她面露疑色,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原来那天的老大哥是县太爷兼永瀚学院院长苏正国,为了给久病的外侄子采天麻做药引,他带着家丁走进荒山野岭采药,不巧迷了路,又不巧落入捕猎陷阱,幸好遇到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苏正国因失血过多,那天回去后静养几天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画出当天救他人的画像和被顺走的《国策》,派苏忆骁来寻找救他的恩人,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叶安翎听完,大大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寻仇,吓死她了。
不过……
“你刚刚故意的?”她很快又反应过来。
人类也太坏了,竟然耍她。
看到她眼底的小幽怨,苏忆骁一愣,轻咳一声,眉眼含笑:“是姑娘撒谎在先。”
叶安翎顿了顿,也有点小心虚,小嘴轻哼:“罢了罢了,看你长得不错,原谅你了,那那本《国策》……”
“当然免费送给姑娘了,还有这些,也是我们家送给姑娘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苏忆骁指着车子后面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礼物盒。
叶安翎连连摇头:“这些就不必了,那天我已拿了报酬,我相公准备科考,那本《国策》就当谢礼吧。你且回吧。”
说完,她背紧竹篓准备离开。
“要的要的!姑娘这是要出门?如果姑娘不方便可告之你家的住处,我亲自送到家里来。家父特别吩咐,一定要找到恩人,将这些谢礼奉上,如果姑娘不敢,我回去也无法交差。”
苏忆骁坚持要送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叶安翎见盛情难却,突然想起他刚刚说苏正国是永瀚学院院长,动作一顿。
那尾巴翘上天的元家人不是声称元宏一定能进永瀚书院当院长的入室弟子吗?还诅咒她家相公连童试都考不过,如果……
叶安翎雾眸一转,突然凑到苏忆骁跟前:“好吧,既然苏公子执意报答,我在此先谢过,不过礼物就算了,我倒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可否应承,就当报了我的救命之恩。”
苏忆骁见她雾眸灵动,不由得更凑近些:“你说。”
等叶安翎送别了苏忆骁,背着药材赶到村头时,陈村长的牛车已摇着车轱辘吱吱呀呀上路了。
“哎!陈村长,等等我!”
赶车的陈村长回头:“安翎啊,车子已坐不下了,你还是等别的车子去县城吧。”
叶安翎定晴一看,果然牛车上放满了各种布鞋,藤条编的各种篮子,板凳等工艺品,塞了满满一牛车,连人都坐不下了。
幸好已临近年尾,各村的人都会出来赶紧,不止大隆村一辆牛车,还是再等等吧。
将竹篓放在地上,叶安翎一边搓着手一边在路边等,有几位去上山找山货的村民们路过她身边,见她竹篓里的东西,好奇问道:“安翎,等车呢,你这是准备卖什么呀?”
“一点小药材。”
“就这些木头一样的东西也能卖钱?”
村民们不懂岐黄之术,更不懂制药,新鲜生药又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做把椅子卖了值钱,看到她切了一堆木头就去卖,自然好奇。
“嗯。”叶安翎却嗯了声
村民们显然不信,但到底得过他们家几斤便宜野猪,他们嘴上没说出来,眼底的嘲笑却显而易见。
叶安翎没理他们,刚好,从临月村方向来了一辆牛车,车子上刚好还剩一个位置,她背上竹篓,二话不说拦了下来:“大哥,可否捎我一程?我给两文钱。”
车夫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看到车上没什么位置,叶安翎又不是本村人,他本不想停车。
但见她小小一只背着这么大的竹篓,看起来还挺沉,心有不忍,还是吁停了前头的老黄牛。
“去县城,一人十文钱,上车吧!”
叶安翎掏钱的动作一顿。
上次卖山货的钱用得差不多,现在身上只剩下五文钱,根本不够坐车。
可不坐的话,等她驮着这么重的药材走到县城,累死不说,只怕集市也散了。
雾眸灵动在车夫身上转了一圈,叶安翎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