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干什么?一上来就踢人摊子。”正低头数铜板的吴大娘也被吓了一跳。
叶安翎淡定端着豆花,顺声望去,竟是位熟人------郑中成。
郑中成是临月村大夫,也是元陈氏女婿,仗着医术好,平时没少。和妻子元锦娘合伙讹村民们的钱。
“原来是郑大夫。”叶安翎药材倒了,却不慌不忙,三两口将豆花喝光,雾眸才落在郑中成身上:“我好好在这儿摆自己的摊儿,怎么就不懂规矩了?”
郑中成指着她摊位:“这摊位可是我的,你一个新来的还想占地儿?去别的地方找位置去。”说着伸脚踩了两下地上的药材。
他今天出门来晚了,等搭上别村的牛车到县里时,街上已经没有位置,正当他无计可施时,看到了小舅子元宏原定的未婚妻叶安翎在卖药,且药材种类比他的还多。
加上上次元家赔了叶安翎四十两银子后,不肯吃亏的元陈氏拿丈母娘架势逼他送了五两银子孝敬,火气一上来,直接踹了她的摊子,再将她的药材踩上两脚,让她连卖都卖不出去,好好出出被元陈氏讹钱的恶气。
叶安翎见状,雾眸一沉,往郑中成跟前一站:“郑大夫!这摊位又没写你名字,你上来踹了我的摊子不说,还踩我的药材,你这是想干什么?欺负人啊!”
叶安翎声音清亮好听,说话底气又足,加上模样漂亮,人群中很是亮眼,一下子就吸引了行人的目光,大家渐渐围了过来。
郑中成没想到她毫不畏惧,和之前见过那鹌鹑的模样完全天差地别,一时愣了。
可低头一看,她就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哪能争得过他,顿时又足了底气。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欺负你了?这摊位我上一次就摆过,它就是属于我的,是你先抢我位置在先!至于你说我踹你摊子嘛。”
郑中成突出的牛眼转了一圈,直着脖子嚷嚷:“谁看见了?分明是你自己喝豆花时不小心弄倒了,却赖到我身上!”
说着他还对围观的群众道:“大家看看啊,这姑娘年轻,做事毛手毛脚的,自己弄倒药材反倒诬赖我,大家说说这是什么理儿?”
附近的摊主和路人不明真相,只凭眼前看到的去判断。
一个是十来岁首次卖药的年轻姑娘,一个是三十多岁常来卖药的稳重男子,说做事毛躁,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年轻那位。
且大街上人来人往,大部分人都没留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对面倒是有几位卖药的摊主目睹了全过程,但他们和叶安翎一样,都是新来的,最怕惹事上身,即使心里为叶安翎不平,也只能默契的闭口不言。
于是,看热闹的群众全都站在郑中成这边,对叶安翎指指点点。
“这小姑娘看着挺标致,怎么乱冤枉人。”
“做事毛手毛脚,药材又卖不出去,找借口呗,都是钱惹的祸。”
……
郑中成见大家都支持他,更加得寸进尺,将脚边那块大黄踢得远远的:“看到没,大家都有眼看着呢!还不赶紧走人?我还要等着卖东西呢。”
叶安翎鱼生就没见过像他这么贱的人类,当着她的面空口白牙颠倒黑白,还要霸占她的摊位。
不过,她这尾锦鲤也不是好欺负的。
“郑大夫,你说上次你在这儿摆过一次,这摊位是你的了?依你这说法,你今天摆东街一次,东街位置便是你的,明儿摆西街,那西街位置也成了你的,那不止是我,大伙儿都成了抢你位置的人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谁不知道这满大街的摊位一向是先到先得,你要再不服,好,我现在就去衙门找官差来评评理,看看这摊位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说着叶安翎作势要走。
一听到要请官差,郑中成脸色突变,气势全无。
大伙一看就知道郑中成心虚,舆论顿时变了样,纷纷指责他:
“一提官差就怕了,撒谎的原来是他,真不要脸!”
“可不是,你看看那姑娘,棉衣还打着补丁呢,这都下得去手。”
被人戳着脊梁骨谴责,郑中成脸色青白交加,恨不得一走了之,可别处已没有好位置,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今天铁定赚不了几个钱。
反正已经丢脸了,也不怕再丢人些。
郑中成,眼睛提溜溜转了一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坐地上干哭嚎:“我也不想欺负小姑娘,但我没办法啊,我娘病重多日,吃什么药都不见效,还咳出血来,只怕时日无多。”
“为了救她,我家底已被掏空,现在连下锅的米都没了,这才厚着脸皮想占得一个好位置。叶姑娘,你行行好,就把这位置让给我吧!”
说着他又抹了把眼角的马尿。
叶安翎冷冷一笑:“郑大夫,你确定你娘重病?而不是你为霸占我摊位找的借口?要知道,诅咒父母可是会遭报应的。”
“废话!那是我老母,我作儿子的还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郑中成一口咬定。
叶安翎看着他身后氤氲的黑气和印堂上出现的预兆,眉头一挑:“你敢发誓吗?”
“有何不敢?”他立即坚起双指:“我郑中成对天发誓,如果我撒谎,就让我走路摔破头!将来不得好死!”
他连医死人的事儿都做过,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他从来不信因果轮回,发个誓就能得到好位置为什么不干?
“行。那这位置,我让你了。”叶安翎勾了勾唇角,收起自己的药材。
她收拾不了他,自然有报应收。
何况做买卖最忌讳争吵,只要哪里出了事,不明真相的行人一定会绕道而行,这摊位已经不好了,干脆另外谋个去处。
郑中成成功抢到摊位,得意洋洋过去摆摊。
不想他光顾着高兴,没留意脚下有半截木棍,猛的一踩上去,脚底打滑,整个人往后倒,脑袋刚好砸中他摊位上的秤砣,血顿时流了出来。
“哎哟!哎哟!”郑中成抱着自己脑袋哀嚎,伸手一摸,后脑勺被砸破一小块皮,半指食指长,还黏在头顶上。
众人见他摔出血,以为出大问题,刚想赶来查看,一看只破了块皮而已,顿时又止住了脚步。
有人想到他刚刚发的誓言,顿时议论纷纷。
“刚发完誓就摔破头,这是现世报吧?”
“肯定是这样的,现在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真是报应不爽!”
“为了争一个摊位,连生母都诅咒,禽兽不如!”
众人有多重孝道,就有多憎恨,甚至有人上前往他脚边吐口水,却没一个人过去帮忙。
郑中成气得想骂人,但脑袋越来越疼,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摊子也不顾了,狠狠瞪了眼旁边看热闹的叶安翎,捂住脑袋踉踉跄跄往致仁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