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病了。
头晕恶心,一查是脑子里长了颗瘤。
我妈打电话给我爸,求他给点钱治病。
被他痛骂:[你个癫婆娘快死了还要霍霍我,我儿子长大读书不要钱的?]
他一顿输出。
半响,灭了烟[大妮不是在厂里上班吗?也该她敬孝的时候了。]
我妈一股脑把我从厂里喊了回来。
一问,我手里只剩下八千块钱。
她懵了,哭爹喊娘。
坐在地上要死不活[你个扫把星在厂里头要用啥钱?现在好了把钱花完了,我干脆等死算了!]
她哭了好久,见我还站在那。
一动不动。
刚想发火,转而又叹气[大妮啊,妈就只剩下你了,你想办法借点钱来给妈治病。]
我没说话,却到处给她借钱。
生恩养恩没一个能忘。
整天整夜的发传单,搞兼职。
累得嘴唇干裂,不舍得买瓶矿泉水喝。
好不容易凑够了一万块,我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
她牵着弟弟在医院后花园看花,换上了新衣裳。
瞧见了我,伸手[这些日子你怎么着也赚了些钱吧,给我。]
我舔了口嘴唇,嗓音干涩[这里风大,怎么不去里面待着。]
我妈没好气瞪我。
连忙呸了好几下。
[医生搞错了,我啥事没有,你可别到这咒我啊。]
她吐槽[你弟还知道来看我,你呢,成天不见个人影,就盼着我早死了好……]
我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接走了。
留她一个人在后面骂。
我租了个学区房。
又把剩下的钱交了自己初中的学费。
我妈又来问我讨钱,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没找到,气的牙痒痒。
指着我骂[没良心的白眼狼,我找关系送你进厂打工,是让你给家里头帮忙的,我让你私吞了吗?!]
她又哭得撕心裂肺[当初为了你们姐弟俩,我是砸锅卖铁的让你们跟着我好好生活,你呢,长大了出息了,翅膀也硬了!]
她说完就要打我。
我冷冷别开她的手[你砸锅卖铁供的只有弟弟,对于我,可能有亲情,但不多。]
她一愣,气得脸色通红[你……你个白眼狼真是没救了!]
这句话对她来说,是苍白无力还是笃定。
我不知道。
但我复学了。
至少,不用坐在走廊上捧着破烂的书看了又看,却看不懂。
我只记得我妈临走前的那句话[你是死是活我以后都不会再管你了,真是养了十几年的白眼狼。]
白眼狼这个词,是她对我的评价。
……
我在学校里,又看到了当初的小学同学。
她们上高中,看到我的时候,有些诧异。
[大妮,你又来上学啦?]
我笑着说是。
班上的同学看到我窃窃私语[她看着挺大了吧,怎么还跟我们一块上学?]
[怕不是不良少女降级过来的。]
[我要是她害臊死了,她都能当我姐了。]
老师面容冷峻,用力拍桌[安静!新同学来了欢迎就是,在那里碎嘴子做什么?]
[喜欢说的人,上来说,把这道题到讲台上做一遍。]
这下好了,一个个跟哑巴似的。
低着脑袋,你看我我看你。
后排男生起哄[让新来的同学上去呗,年纪比我们大,学的肯定比我多是不是!]
大家都笑了。
我主动上去,答了问题。
三种解法,全部正确。
大家都目瞪口呆,同桌咽了咽口水[以后你就是俺心目中的学神!]
第一次期末考,我考得很顺利。
在班上的排名不高也不低,是我预期的状态。
妈妈又来找我,这次语气欢快,带了一堆橘子[大妮啊,你伯伯那边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寻思今天你们见见,互相交流学习也好。]
我妈接我回了趟家,时隔两年,我又回到了这个村子里。
隔壁张婶在河边放养吃草,瞧见了我。
[哟,大妮回来结婚啦。]
结婚?
结什么婚?
我妈扯着我叫喊[你就听她瞎说,疯婆子的话也能信啊!]
好不容易回到家,我爸也在。
还有一个瘸腿的陌生男人。
看向我的眼光很不舒适。
[婶子,这个中!]
我妈一听这话,笑得闭不拢嘴[我就说了嘛,我闺女长的乖(漂亮)嘞,你们可以先在农村结了婚。]
男人一听,更高兴了。
[后天是个好日子,俺先把老婆娶了在回刻。]
男人操持着一口不利落的普通话。
笑得满脸褶子,拄着拐杖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