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灵柔用红笺抿了抿，让柔软的唇瓣有了娇艳的色泽。她起身道：“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去看看那名刺客罢。”
黎西野执起她的手：“我已有了人选。”
玥灵柔歪头：“陈国的那位皇子，叫马……马什么？”
她对不在意的人，记忆力向来不好，脑海里连半个位置都不会给他们留。
“马遥。”黎西野提醒。
这并不难猜。因为，能够做出直接派人刺杀黎西野这种事的，好像也只有他了。
黎西野年少便是从三天两头的刺杀下长大的，他的敌人们使用的手段越来越防不胜防，从拼武力到拼脑力，早就摒弃了直接刺杀这一举措。
可马遥显然没有那个脑子，简单粗暴的行刺才符合他的智商。
这么一想，玥灵柔连去询问的兴致都要没了。
但还是要去的，万一就有人和马遥一样蠢呢。
路遥知马力，这么多年的交锋——或者说是单方面碾压，诸人早就明白了那位陈国皇子的实力，以及陈国的实力。
真的是……无能。
当今天下七国，能人辈出。楚国有墨言兮惊才绝艳，燕国有太子与文韬武略。强秦帝王声威显赫，胞弟离王更是智勇双全。姜有七皇子坐镇，晋有大国师守护。就连皇室嫡系不成大器的魏国，也有个荣王世子颇有才干，不可小觑。
相比之下，皇族宗亲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个人才都拿不出手的陈国，实在是太可怜了。
把马遥抛在这一群出类拔萃的人上人里，他自然是愚不可及。可马遥在陈国那一群酒囊饭袋中，智商还是在水平线以上。
至少，在其余陈国子弟沉浸在歌舞升平酒池肉林里，以为可以永享太平的时候，马遥还知道要提防其余国家，甚至还想提前对敌人下手。
黎西野太耀眼，自然就成了公敌，谁都想除掉他。
可惜的是，马遥没有自知之明。
要杀黎西野，可以啊，但是能不能不要用这么低级的法子，简直是在侮辱黎西野智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关押刺客的房间。
驿站并没有地牢，刺客是被五花大绑关在一间屋子里的。
守门的两名侍卫看到他们过来，立即躬身行礼：“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不需要黎西野说什么，侍卫就把门开了。
黎西野与玥灵柔一进去，门被关上，留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刺客被绑的很结实，口里也被塞了布防止咬舌自尽。
蒙面的黑巾早已被扯下，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望着黎西野走近，刺客脸上有紧张，但没有太多害怕。
紧张是因为楚太子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分明是平静的神色，却生是让他这见惯了生死的杀手都不寒而栗。
楚太子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那般温润的男子，想必并不爱重刑。落到他手上，大不了一剑死个痛快。
做杀手的，又怎会怕死。
黎西野并没有拿下他口中堵着的布条，而是淡淡道：“本宫问你话，你只需要点头。不点头，本宫就当你默认。”
“是不是马遥派来的？”
刺客本已做好打死都不回答的准备，没想到楚太子一语中的。
……这是怎么猜出来的？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混迹江湖的杀手并不知道楚太子从小到大经历过多少场刺杀，都被杀出经验来了，自然能判断出是谁的手笔。
刺客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做杀手这行，不出卖雇主是规矩，可这是楚太子自己猜出来的，他能怎么办？
不点头就是默认，就相当于供出了雇主。
可是点头的话……他为什么要被任务目标牵着鼻子走？一般情况下，他应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这一点头就已经相当于配合了……
问话的方法太高明，他应付不来。
刺客梗着脖子没动，黎西野便确定了答案：“本宫知道了。”
刺客：
这真的不是他故意出卖的。
何况，就连宫廷死士的嘴黎西野都能撬开，江湖杀手那点规矩，到了他手里算得了什么呢。
事实上，黎西野还是高估了马遥。
马遥之所以雇佣江湖杀手而不是派自家死士，不是因为雇佣江湖杀手难以让黎西野查到自己身上，而是——他根本没有死士！
陈国死士都被掌握在陈帝手里，马遥无权动用。这才是他不用死士的真正原因。
黎西野得到想要的答案，却没有立马杀了刺客。
时间还早，他还在想，要不要听这杀手的故事。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没有当场杀了的刺客，他都会听听他们的故事，再送人上路。
那些刺客里不乏有本事的，但他很少收用。
如果刺客对原主人忠心耿耿，一死了之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刺客倒戈说要投靠他，他也不会收。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能够背叛原主人，又焉知不会背叛他？他用人看能力，也看品性。
当然凡事不是绝对的，有些是被原主人威逼的，本就对旧主无忠心可言，他也会用的。
刺客被楚太子盯得毛骨悚然。
虽然楚太子眼神很正常，可被这么一位大人物盯着，他压力很大的。
“你在想什么？”轻柔的女声传来，刺客看见一名倾国倾城的女子温柔地对楚太子说话。
刺客微微一愣。
好美的女子。
方才是在雨中，又是打斗，他并没有注意这女子长什么样。
鬼知道太子妃战斗力这么彪悍。
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江湖上什么美人仙子，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刺客对着玥灵柔发呆的眼神，黎西野自然也看到了。
他神色冷了冷。
就算知道此人没什么非分之想，他也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不喜欢别人这样看她。
刺客被一掌震碎心脉前，仿佛看到那世人都说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眼底的一抹凉薄。
可凉薄之外，仿佛也是悲悯。
他看错了罢？
哪有人杀人的时候还悲悯的。
刺客好像诡异地理解了太子的眼神。
太子好像在说，下辈子投个好胎。
刺客这辈子的确没什么好运，生在穷人家被父母抛弃，乞丐窝里长大后被楼主捡回去培养成杀手，然后就在刀口舔血，一招失手丧命，无人问津，就是他们的归宿。
时也命也，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