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瓷娃娃
桑页桑页2021-06-11 23:223,172

  头顶的横梁上有东西。

  这个出其不意的认知让秦辞在一瞬间感到灭顶的惶恐。

  他咽了咽口水,紧紧抓住程温的手。

  用唐刀探扫桌背的动作一停,戴口罩的男人偏过头看。

  见青年抓着一根枯黑的发丝,宛若求救一般,慌乱的从自己身上找寻安全感。

  全然的依赖与信任,脆弱得似乎渴求肢体触碰,来聊以安慰的神情,令程温喉结微微动了动。

  尽管这样的柔弱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似乎只要目光对视,秦辞便能从程温眼中汲取到重新振作的力量。

  但程温依然不可控制地联想到许多。

  譬如,在经受不住的时候,带着哭腔求饶时的模样。

  和现在,会不会相仿。

  他先于秦辞仰头,去看烛光照不到的房顶上,那一团捆扎悬置着的浓黑。

  “有什么?”从程温神情中似乎无法窥见凝重,意识到或许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具攀爬在房梁上的面目全非的女鬼,秦辞抬了抬头。

  程温手微动,又悄然放下,垂在身侧。

  他想遮住青年的眼睛,编纂出一个离奇到怪诞的景象,让他不得不在自己的怀中,觅得无懈可击的心安。

  只是,他真的能这样做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记忆里若有若无的违和感,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能靠得太近。程温心想,一个吻,就已经违背了他的原则。

  给自己的甜头,不可以太浓重。会忘记初心。

  更何况,现在的场景,也不是能够让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谈情说爱之地。

  程温眼神看向供奉桌上神色各异,腐化程度不一的眼睛,使用了道具【聆音】。

  正在思考为什么祠堂里会悬挂着女人头发的秦辞,毫无征兆地听见男人似乎暗哑的嗓音响在耳畔。

  “待会我将牌位劈开,你躲到桌子底下。”

  以为是对方靠近,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秦辞下意识脸红得要往旁边躲开一步。

  腿刚发力,反应过来,脸上的羞窘仍停留了一会才散去。

  这反应着实可爱,惹人心怜。

  程温无所觉地笑出一声。

  轻咳几下端正了态度,程温接着说道:“我怀疑石像藏在了摆放得高高低低的牌位堆里,甚至可能就在用于垫高牌位的盒子里头。”

  “这桌子很坚固,我的唐刀试着探了探,无法砍出痕迹,想必就是留着做躲避用途。”

  “我数三二一,你藏进去,屏息。剩下的战斗交给我。”

  “准备好了吗?”

  秦辞应声嗯,目光瞄准着供奉桌下的空间。

  要配合好程温,在他砍掉牌位的第一时间钻进桌下。

  不能抢秒,以免被异界判定为“拜一拜”的动作。

  也不能迟钝,因为他身上没有道具去抵御攻击。

  但他认真听程温的话,既然对方说数到一时躲进去,必然是考虑得全面。

  所以看向供奉桌底下的秦辞,专心调动身体机能,没有分出半点心神,去留意程温的刀会不会快了或者是慢了。

  既信人,便不疑。

  感知到这份全权的信任,程温口罩下的唇角欣然扬起。

  “三……二……一!”

  刀在“一”字脱口的前半秒挥出,秦辞闻声而动,蹲入供奉桌底下,窥见第一批从牌位中倾泻而出的黑气萦绕在程温周身。

  侧身闪开黑气的侵袭,又是一刀接一刀,将剩下的完好的牌位一分为二。

  以这些东西一个劲地诱哄他们叩拜来看,叩拜才是真正暗藏的死劫,村长口中的那句“不原谅,都得死”的威胁,多半是句空话。

  用以哄骗他们上钩。

  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程温动手毫不犹豫,干脆果决,不一会儿便将牌位通通砍碎。

  被砍伤眼睛的牌位,发出一种尖利的嘶叫。

  声音混杂,仿佛许多个人同时遭受痛苦,高高低低的惨叫声融成一片。

  一大团的黑气,在空中渐渐凝聚成型。

  巨大的五官,凶恶的神态……竟是他们在第一天进入村子后的密林时,利用光线折射角度看到的3D画上的人头!

  尽管表情并不一样,但重要的特征秦辞熟记在心,不会错认。

  “竟敢……!”

  人头发出呼啸,龇牙咧嘴地朝向程温袭去。

  水方村的祠堂面积不大,可供程温躲闪的距离不过几步。

  饶是地形限制,程温依旧同人头斗得有来有回,积极寻找人头的弱点。

  见程温不落下风,秦辞放下心,趁人头注意力被吸引,开始想方设法完成程温未完成的事。

  ——寻找石像。

  从白鸢的陈述来看,石像连通底下通道,应是类似于机关的装置。

  现在石像并不如白鸢所说,端正地摆放在供奉桌上,反而桌面出现了其他的东西。

  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村长那番话产生的变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他们此行进入了幻境。

  因此秦辞现在,需要在寻找石像的同时,顺便观察,是否有奇怪的印记。

  至于第三种可能性,是不是因为白鸢说了谎话……根据秦辞掌握的微动作与微表情对应的心理来看,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这种对她无利的事情上,没必要说什么谎。

  倘若他们完成了任务,倒还有抢夺【豁免权】这一理由来引起矛盾。

  更何况,有程温担保白鸢的人品,秦辞也愿意向她付出信任。

  见待在桌子底下的确安全,秦辞忽然思考起一件事。

  不知是什么原理导致的安全,是会让自己从人头视野里消失,还是人头知道桌子底下的结界,所以刻意忽视自己,并不向这处发动攻击?

  秦辞捡起掉在身旁的牌位碎片,往地上戳了戳试试硬度,看好时机便往黑气聚成的人头身上扔去。

  如同泥牛入海,呈抛物线的碎片落入黑气之中,并未掀起波澜。

  苍老的人头转向秦辞,怨毒的目光将秦辞锁定,但只恨恨地咬了咬牙。

  也只来得及咬牙。

  程温的唐刀迅速袭向人头背后,金刃砍上黑气,不但不与之相融,反而发出硬物相撞的声响。

  刀鸣铮铮,程温迅速后跳,一边缓解虎口处的反作用力,一边躲开人头扑过来血盆大口。

  看来不是看不到,而是不能攻击。

  确认了这点,秦辞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趁人头与程温斗得难解难分,秦辞两手往上撑起桌子,一手高一手低,令桌面向下倾斜,往底下倒了倒。

  桌面上的物品在秦辞的动作之下,全都倾倒在地面。

  其中一个盒子落地,发出一声钝响。

  这声音迅速吸引了人头的注意。

  只见它义无反顾将后背暴露给程温,不管不顾地向跌落在地上的盒子袭来,看上去像是想将它藏进自己体内。

  秦辞自然不会让它如愿。

  赶在它扑咬而至的前一秒,秦辞迅速地出手,将盒子抓进桌子底下。

  扑来的人头像是撞到了什么禁制上,一瞬间在秦辞面前散开成浓厚的黑气,不成形状。

  桌脚之间,如同横隔一块透明的玻璃。

  没有在意面前的黑气带来的压力,秦辞抓过盒子打开。

  这一秒,变得极漫长,又极短暂。

  彩烛的映照下,眼前景物如梦似幻,包括盒子里的东西,都给人一种泡沫一般,触之易破的既视感。

  里头躺着的,竟然是一个瓷娃娃。

  视野扭曲着看不大真切,秦辞眨了眨眼,想要看清瓷娃娃的细节。

  一边伸手将它拿了出来。

  触手冰凉。

  手指捏着的地方,如同茶杯的杯柄。

  杯柄?

  秦辞定睛一看。

  哪有什么瓷娃娃,只有一尊符合白鸢描绘的,通体漆黑的怪树石像。

  是错觉还是提示?

  秦辞有些恍惚。

  人在恍惚的时候,往往会遵从潜意识或者习惯行事。

  秦辞还记得,自己来祠堂,是要寻找并打开白鸢说的那个通道。

  于是手指一左一右,提拉住石像的两边,用力一旋。

  “别——”

  清晰的人声,不同于怪物出声的浑浊,也不同于程温的音色。

  更像是,一个沙哑的女声。

  秦辞骤然惊醒,看向手中握着的东西。

  一个面容乖巧的瓷娃娃,在他的用力下,被掰断了头。

  黑气发出杂乱的惨叫,像被什么东西吞食一般,渐渐消散于无。

  彩烛令人难以适应的光彩也慢慢恢复成正常的火焰,视物不再扭曲奇异。

  程温第一时间赶来,蹲下身看到秦辞手里的东西,微微皱了眉。

  “我是不是……”秦辞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地问,“又闯祸了?”

  语气小心翼翼,带着做错事的诚惶诚恐。

  “又闯祸了?”程温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失笑,“你老闯祸吗?”

  当然啊。秦辞在心里回答他。

  压了压嘴角,不愿意再提起第一个副本里时,害程温多流的血。

  “没有的。”一只手覆上秦辞的发,与预想中别无二致的柔软,让程温心满意足地摸了摸。

  “不是闯祸。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没闯过祸。”

  看青年还要辩驳的目光,程温的手游移到下方,没有先兆地捏了捏秦辞的脸,堵住他的话。

  “真的。”

  眼神诚恳,口罩下的薄唇始终勾着弧度,程温强调道。

  就算是有些不够完美的行动,那也不是闯祸。

  是青年在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行。

  每一次失误,他的懊悔,程温都看在眼里。

  既然确定要靠近,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便不会想让他自己为难自己。

  至少在真正的风暴来临前,程温暗自想,他们还可以像这样平和地,或许略带亲昵地,维持着关系。

  维持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继续阅读:第二十二章 识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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