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我也有这种情况。”孟若昭接过秦辞的话,“如果不是你们提到了孔雀,我还以为车上的那只鸟类是个鸡玩偶。在我的梦境里,跟帅哥地上画的不一样。那只孔雀的头顶没有羽冠。”
程温慢半拍地坐下,孟若昭看过去,“酷哥呢,有什么发现?”
“牛蹄不是牛蹄。”程温很配合,不知道是不是认同了孟若昭的诚意,又或者他也清楚只有合作一条道路,能够探查出任务真相。
“隐形小哥的白卡?”孟若昭说着又看向秦辞,“至于帅哥说的,对应的是修仙小哥的?”
大眼袋和高鼻梁的白卡上的任务提示分别是“鼠尾”和“牛蹄”。
孟若昭的脸上一闪而过犹疑,或许因为程温与秦辞口述的线索太过巧合,她无法确定他们两人是否说了实话,还是仅仅根据现有线索推理出来的盲点。
见此,秦辞只得加大线索共享的力度。他将白卡展示,并未用任何道具掩盖上面的任务信息。
“我怀疑这些是重点。与任务提示有直接联系。”秦辞思考,抬眼看孟若昭神色。
“等一等。”
随着孟若昭的话,沉默开始蔓延。
过了片刻,她拧眉问,“你们有在心里记时吗?或者谁体感时间准的,报一下任务到现在过去了多久。”
秦辞微怔,山洞里无自然光线或者温度变化,不分昼夜。
要在无参照标准的情况下计算时间很不容易。
人的体感时间会根据心理情绪出现偏差,这就是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难熬的时候度日如年。
虽然秦辞考虑过时间的重要性——鬼屋吞噬时间的特性带给秦辞的经验,但这次还是没有具体衡量时间长短。
因为心理创伤的缘故,许多细节都无法顾全。
“十小时。”程温报数,为免误差特意加了个限定词,“至少十小时。”
孟若昭的表情有几分凝重,她抬眸看向秦辞程温,问:“你们,有饥饿感吗?”
依照大多数人一日三餐的习惯,进食间隔约为5-7小时。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小时。
加上体能消耗,如果世界线没有问题的话,他们该饿了。
但是,并没有。
秦辞的神色同样严肃,在这紧张气氛下他甚至生出呼吸不畅的错觉。
手覆上口罩,将布料压得更加贴合,呼吸不畅的感觉才有所好转。
程温沉默,孟若昭从二人静思的表情里得到答案,她对这股现象背后的寓意心怀探究。
观察着两人表情,她偏向又恢复淡然的程温,问:“有什么想法?”
“有。”程温说。而后无话。
孟若昭嘴角一抿,神情变化使她整个人复又强势起来,“不说?”
她的强势对程温并不凑效,他迎面看着孟若昭,“你先把你的隐瞒,全部坦白。”
隐瞒?
孟若昭端着烟斗,眼中衡量。柔嫩的脸蛋上两道黑色印记,然这无损她周身的气场。
“我道具的作用?”她试探着询问,语气夹杂着警惕,双眼一眯,一副谈判的架势,“是否强人所难了?”
“留点自保的底牌无可厚非吧?”
在装傻?
秦辞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你开门后得到的纸条,没有使用幻境吗?”
说到这里孟若昭已经理清误会源头,原来还是怀疑自己率先表诚意藏了一手。
“没有。”她神色几分不悦,微动作带了些许被人误解的气愤。
秦辞看向程温,想从他的眼神里确认什么。
但程温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尽管坐的位置同处一侧,程温还是带给他一种距离感。
程温将纸条展开,正对孟若昭。黑暗中白纸黑字的对比,在视线中得到了清楚的辩识。
孟若昭瞳孔紧缩,一句“你……”后,心绪激荡下竟说不出话。
她也将自己的纸条拿出来,面向对方。
纸条的规格、字体、字迹大小完全一致。
除了最末破折号后延伸出来的身份判定。
程温的纸条,明明确确写着,“它是熊”。
第一层被淘汰的大汉身份对应连环画里的熊,第二层被杀的耳机男却没有显示任何对应信息。
孟若昭将自己从第三层得到的纸条看过后递给二人,也是判词。
秦辞在程温看过后去接他手里的纸条,目视其上工整的文字。
“它怯懦不定,它顺从强权,它渴望公正却不争,它是悲剧的诱因之一。
——它是鼠。”
“只有一张?”秦辞问。
“一张。”孟若昭点头。
他于是抬头看向顶上的黝黑,像一个巨大的洞口,将所有光线和色彩全部吸收。
何渡死后,上空始终没有动静。
那扇门仿佛对他们失去耐心,拒绝再一次向他们开启。
“是先后顺序么?”秦辞沉吟。
“大概。”
知晓秦辞的意思是作为老鼠的修仙小哥先断气,因此机制判定下,纸条只提供优先淘汰的玩家身份。
孟若昭跟从秦辞的动作,无防范一般地仰头,补充秦辞没说完的话,“第四扇和第五扇门可能都被打开了。看样子钥匙并不会浪费。”
“不过,在上去之前,再等一等吧。”
两个“等一等”相互联系,秦辞转念一想,明白了孟若昭的用意。
她在等何渡的尸体消失。
在等待的时间里,秦辞询问起另一件事,“插入的NPC为什么会没有身份?给他安排一个与玩家重复的身份,不是更能挑起矛盾吗?”
“我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你们有什么见解?”
出于两手黑炭的缘故,孟若昭用手背撑着下巴,姿势看上去有些怪异。
“我经历过一次,当时的情况是,NPC为任务对抗的玩家辅助,替他吸引其他人的视线。”
“但是这次的任务,”她看向秦辞和程温,神色很坚定,“我认为没有任务对立。”
不是表演性质,为了谋取他们信任的坚定。而是坦然自信的那种。
可是如果没有任务对立,那只兔子怎么解释?
等等。
七名玩家,一个NPC。七只小动物一只兔子。
NPC的判词上没有身份。
莫非他们之中,其实没有需要被杀死的兔子?
这个想法让秦辞心头一跳。
孟若昭将自己的白卡放在地上,写有任务提示的一面朝上,是两个字,“狼眼”。
“其实在看到连环画的故事里,那只狼的眼睛有问题时,我当时甚至想过,是不是在暗示我,要遵从狼的性格,冷眼旁观一切,才能找到线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从第一层开始,我的任务就不可能完成了。哪怕是从绝望里找希望,我也不能让自己这么想。”
她的手正要去碰秦辞的白卡,察觉到程温警告的视线,便隔着距离虚虚指着。
“根据隐形小哥和修仙小哥白卡上的指示,以及两位梦境里的破绽,”说到这里她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连,企图找到谎言的迹象。
顿了顿,她才重新说道:“这些任务提示,或许都在暗示我们身为玩偶时,在某个玩家眼中的破绽。”
她的话说完,有东西落地的动静,“啪嗒”响在身后。
秦辞与她相对,清楚看见何渡的尸体消失。
何渡是真的死了。
孟若昭极快得转过身,将何渡身上的道具白卡一应收集,回转的时候蓦地戒备。
她眯起眼,看着程温手上再次出现的唐刀,冷声道,“酷哥,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防备孟若昭使用何渡身上的道具偷袭?
秦辞不动声色地看向程温,用余光留意孟若昭的动作。
“诚意。”程温说着,将刀单手插入地面。
“铮——”地声响,刀身卡进去一半。
见他向自己展示力量,委婉地警示自己不要动歪心思,孟若昭反而放松些许。
她将手里的物品摆在三人中间,白卡收归一处,道具并在另一处,表明没有私昧的想法。
何渡的任务同孟若昭的猜测无异,其上四个大字,孔雀羽冠。
当然,不排除他们两人早在此前通过气。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做最坏的打算。
“兔子,最后一排的玩偶身份,以及每一名玩家扮演的玩偶破绽,都会不一样地展现在不同玩家眼里。只有每个人都齐心分享,才能发现这一状况。”
孟若昭冷笑,“然而在梦境车身的四个红字影响下,无法确定自己非兔子前,有经验的玩家都会谨言慎行。”
“接着在寥寥无几的线索里走进误区。”
孟若昭总结这些自然不是为了抱怨异界规则的偏颇。虽然她神情语气中确实透露着几分怨怼。
她很快收敛起自己表露在外的情绪,“而我们身为玩偶的破绽,却由任务提示在一开始给出。这说明了什么?”
她说出自己的猜测,明目张胆地观察秦辞和程温两人的表情,“这说明我们的身份,不是真正的动物。”
“早在梦境里时,最后一排灵活的玩偶或许也是在暗示,我们玩家队伍里,有一只混进来的NPC。”
“而我之前说的上行是出路的说辞也没有问题。与车身上‘杀死兔子’的明示相对应,之所以能够一扇接一扇地接近出口,只有一个原因。”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