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初雪簌簌落在水粉斋的黛瓦上，雪嫣红呵出白雾，指尖拂过冰裂纹瓷瓶。瓶中封存的"落英雪"胭脂正静静沉淀，这是以初雪时节的白梅与天山雪莲为引，混入鲛绡碎屑与珍珠粉制成的秘色胭脂，开盖时便有冷香萦绕，恰似她初见慕容云海时，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身影。
"阁主重伤，速来！"暗卫撞开雕花木门时，雪嫣红手中的羊毫笔骤然折断。狼毫笔尖的朱砂墨汁滴在素绢上，晕染出刺目的红。她抓起装有"落英雪"的药箱冲进风雪，胭脂盒夹层里藏着用金疮药与止血草调配的救命散，那是她特意为他研制的。
城郊破庙内，血腥气混着雪的冷冽扑面而来。慕容云海斜倚在残破的壁画前，玄色衣袍被利刃划得支离破碎，面具也裂开半道缝。三支透骨钉穿透他的肩胛，暗红血迹在雪地上蜿蜒成河。"你敢死试试！"雪嫣红跪在他身侧，颤抖着扯开他染血的衣襟。
慕容云海却突然抓住她手腕，染血的指尖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别用'落英雪'...那是你最珍爱的..."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她新制的月白襦裙上。雪嫣红咬着唇，将浸过烈酒的纱布按在伤口："少废话！这胭脂本就是为救你才制的！"
她从药箱底层取出玉瓶，倒出掺着"落英雪"粉末的金疮药。白梅与雪莲的清香渐渐驱散血腥气，慕容云海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初见那日，她也是这样认真地调配胭脂，说要做出能让天下女子都倾心的颜色。"嫣红..."他哑着嗓子唤她，伸手想触碰她发间的银蝶步摇。
"别动！"雪嫣红拍开他的手，却在触及他冰凉的指尖时顿了顿。她解下颈间的狐裘披风，将他裹进柔软的毛领里，"等伤好了，你要赔我十场雪。"慕容云海轻笑，牵动伤口闷哼出声："十场哪够...我要陪你看一辈子的雪。"
伤口处理完毕，雪嫣红才发现他的青铜面具已彻底碎裂。月光透过破庙的窗棂洒进来，照亮那张她从未见过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右眼角下的朱砂痣在苍白的肤色映衬下，竟比她亲手调制的"石榴娇"胭脂还要艳丽。
"吓到了？"慕容云海自嘲地笑，伸手想挡住脸，却被她握住手腕。雪嫣红指尖轻轻抚过他眉眼，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原来面具下的你，比我所有胭脂都好看。"她突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胭脂典故，古时女子会将胭脂盒赠予心上人，寓意托付终身。
慕容云海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我是二皇子，生来便戴着面具活着。朝堂权谋、兄弟猜忌...唯有在你这里，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他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檀木匣，里面躺着支刻着并蒂莲的玉簪，"这是母妃留给我的，她说将来要送给..."
雪嫣红用指尖按住他嘴唇，胭脂般的红晕爬上脸颊："先养好伤再说。"她转身想取热汤，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慕容云海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嫣红，等铲除前朝余孽，我定要昭告天下，立你为..."
"嘘——"雪嫣红抬头，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她从妆奁里取出"落英雪"胭脂，轻轻点在他唇畔："比起誓言，我更想要你活着。"慕容云海望着她眼中流转的星光，突然倾身吻去她眼角的泪，带着白梅清香的吻落在唇上，比任何胭脂都要炽热。
庙外风雪呼啸，庙内却暖意融融。雪嫣红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慕容云海把玩着她的长发，将玉簪别在她发间："等雪停了，我们回水粉斋。你教我调胭脂，我护着你看遍四时花朝。"
雪嫣红轻笑，指尖蘸着"落英雪"在他掌心画了朵梅花："说好的，不许再独自涉险。"慕容云海握紧她的手，将誓言刻进彼此生命："不负如来不负卿，此生必护你周全。"
晨光初现时，破庙外的雪已停了。慕容云海戴着雪嫣红用素绢改制的简易面具，牵着她走在覆满白雪的官道上。远处，水粉斋的飞檐在朝阳下泛着金光，檐角悬挂的风铃叮咚作响。他们知道，前路依然荆棘密布，但只要携手同行，再凛冽的风雪，也终将化作"落英雪"般温柔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