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的大门早就没了,浓郁的夜色直直闯进来,迅速将我们包裹。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的心跳声不自觉加快,往夜擎身边靠了靠,艰难吞咽口水,嗓子都在颤抖,“这是,什……什么东西在哭?”
夜擎脸色凝重,侧耳聆听那道哭声,过了许久,才缓慢出声,“不知道,这里的确有些问题,我只能看见黑夜中有很多穿梭的人影。”
人影?我吓得一激灵,努力睁大眼睛,但是,不管我怎么看,看到的始终只有一团浓郁的黑。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哎哟,真是倒霉啊,居然认错路了。”
“我记得这里以前不是有个道观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嗐,多正常,干不下去了呗。现在可不是以前,谁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啊,道士要是还在这地方死磕,不得饿死才怪?”
一群人互相吐槽打趣,脚步声越来做近,黑夜中,浮现出影影绰绰的七八个人影。
他们也看见了我们,纷纷停下脚步,惊诧道:“咦?这里还有人呢?是流浪汉吗?”
夜色太浓,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这一群人有男有女,年纪大的最多五十,年纪小的也有二十五左右。
大晚上的,正常人谁会出现在这么诡异的地方?
不仅他们对我们心生警惕,我对他们也存有一定疑虑。
“我们是上山求子的,听说这里的道观很灵,到了才发现道观已经变成废墟了。”我随口胡诌理由。
那群人闻言,这才肯走进来,一道相对沉稳的声音向我介绍他们自己,这人应该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你们好,我们几个是驴友,按照规划好的路线,我们应该已经回家了才是,但是半途我们走错路了,远远看见这里有建筑物,因此寻着过来。”
他说话沉稳有力,语速均匀平缓,应当是个小有成就的中年男人。
我没吭声。
彼此介绍完,他们去了殿堂的另一边蹲着,忙前忙后,看那样子,毯子帐篷什么的,他们都有。
这群人彼此之间很熟悉,感情也好,从刚才他们闲聊就能看出来,现在碍于有陌生人在场,一个个的都不说话。
空气寂静得可怕。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人似乎憋不住了,开始小声交谈,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楚。
我的脑袋有点晕,拽紧夜擎的胳膊,小声问:“夜色那么黑,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他们是怎么看到这边的建筑物的?”
他们刚走进来时,我都看不见他们,等他们走近了,才能勉强看见一点轮廓。
他们站在另外一座山头,绝不可能看见这边的情况。
夜擎轻轻拍着我的手背,以示安抚,他的说话声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像害怕惊动什么东西似的,“这不仅仅是夜色,是灵雾,灵感越弱的人,对灵雾的感受越迟缓。就像,我能看见灵雾中的人影,你现在却看不到,但随着时间推移,你在灵雾中待得越久,能感受到的东西就越多。”
我微微惊讶,“这么说,我的灵感还不低?”
夜擎颔首,“你是我的夫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夫人……
每次听到他理所当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个词时,我就忍不住脸红。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没说错,我本来,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聊了几句,我紧张的心情不自觉地放缓下来,那边的人也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不那么拘谨,交谈声越来越大,时不时充斥着几声爽朗的笑。
忽然,有个人紧张兮兮地说了一句,“喂,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啊……”
“咋了?”
“你们不觉得天越来越黑了吗?什么都看不见。我总有点心慌,以前天再黑也没见过这样的啊。”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望向大门口。
寂静了片刻,有几道细微的声音缓缓符合。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
“你们还记得咱们上山那会儿吗?路上墙壁上到处都有血迹,这里不会、不会死过很多人吧?”
“呸!死过很多人又怎么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一个二个怕什么?该不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
“就是啊,谁干亏心事了?你胆子大,还不许别人胆子小啊?”
“大家别吵了,老王不是那个意思,他说话一向不中听,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驴友队里的主心骨一说话,七嘴八舌的声音瞬间止住,散发在空气中的恐慌情绪明显淡了不少。
那人沉吟片刻,扭头看向我,“两位,我们初次到这里,不太懂规矩,敢问这里是否有什么传说和忌讳?”
他摆出想要交流的姿态,夜擎却冷声拒绝,“我们刚来,不清楚。”
男人失望叹息,驴友队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他们的意思,有的人想留在这里,按兵不动,等天亮了就走,有的人觉得这里太邪乎了,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安全。
这两派人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眼看又要吵起来,中年男人及时喝止,“行了!都别嚷嚷,我问问你们想现在走的,外面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你们怎么走?”
他苦口婆心劝慰,“上山时的险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么黑,看不见道儿,万一踩空掉下去,命就没了!”
众人纷纷沉默下来。
我抿紧嘴唇,与夜擎耳语,“我看见你说的那些影子了,但是看的不真切,只能偶尔看见一两个。”
我眯起眼睛,那些影子在门口来回穿梭,却没有一个进来的。
就在这时,一抹淡淡的血气从里屋飞出来,落在驴友队中间。
我微微睁大眼睛,心提到嗓子眼,“那是什么东西!”
夜擎沉默未语,立刻攥紧我的手腕,冲进里面的房间,那正是陈覆水所在的房间。
很奇怪,明明他的房间没有门,可是他这里却亮堂很多,至少能看清他的模样。
他静静地坐在一张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