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愚哑然失笑,无奈摇头,“你连自己家住何方都不知,方才还非要我放你下去,我若是将你放下去了,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神都乱逛,怎么可能不出事?”
“不过还好,你遇见的是我。”刘愚沉吟半晌,“姑娘,你家附近可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东西?”
我摇摇头,“没有,我家附近很幽静很偏僻,是一条长巷,但是,那里除了我居住以外,没有别的人居住。”
刘愚蹙了蹙眉,低声喃喃:“不应如此啊,无论是多么偏僻的地方,也总会有人住的。姑娘,我斗胆问一句,你附近是没有房子,还是有房子却没人住?”
“有房子,没人住。”
“爷,我知道一个地方,和这位姑娘所说相符。”马车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刘愚沉声道:“讲。”
小厮:“城北有一块荒郊之地,因背靠乱葬岗,阴气重,在那里住久了,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譬如意外落水,意外惹上祸事,更离谱的是,十年前还有家人喝水呛死了。”
“总而言之,住在那一块的,没有一个不是最后家破人亡的。原来住在那里的人,都搬走了,也没人敢搬去那里住。”
小厮停顿半晌,忍不住说:“姑娘,看来你家那亲戚待你很好啊。他若是明着把那条巷子的事儿同你说过也罢,若是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被他们安排住进那里去,可见他们是变着法害你的。”
闻言,我的心尖像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手指攥紧了衣角,我沉着脸色,不悦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小厮一番好心被我这般误解,也不高兴了,“姑娘,你不信便算了,只是,你随便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他忍不住吐槽,“姑娘,你何必对我们的戒心这样重?我家爷虽然性子风流,但却从不做那等强人之事。你虽然长得漂亮,却又不是那等百年难得一遇的花容月貌,我家爷也犯不着为了你做那种败坏名声的事……”
我冷冷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们却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我的戒心重些难道不正常吗?说句不好听的,遇到这种事,那些戒心不重的,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你……”
眼见着小厮又要回嘴,刘愚低低咳嗽了一声,轻声呵斥,“冬青!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对待客人的吗?”
小厮不满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爷,我就是看不惯您一腔好心反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这神都欢喜您的女子可以从咱们家门口排到城门外,这位姑娘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凭什么这样给您甩脸色?”
我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刘愚,冷哼一声,“你叫冬青是吧?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无论这位刘公子多么遭人稀罕,在我这都不值一提。”
刘愚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缓缓展开折扇。
“那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才有幸得到姑娘侧目?”
指尖把玩着身前发丝,我慢悠悠地抬起眼皮,视线在他身上蜻蜓点水一般扫过。
“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但我唯独看不起私生活不检点之人。”
其实我说的,已经算是很客气了,若是用我们现代人的话来说,那叫乱搞男女关系!叫不检点!
马车外面再次传来小厮气鼓鼓的声音,“什么叫生活不检点?我们公子只是风流而已!”
“风流?”我冷笑一声,视线一寸寸地从刘愚身上扫过,“等你家公子染上花病了,就知道这是不是风流了。”
“你!”小厮气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说他,反而是当事人就坐在我对面,神色一片淡然。
刘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手指轻轻按压着眉心,颇为无奈,“冬青,我和旁人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爷!我不明白,她都摆明了这样嫌恶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送她回家?”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我也抬眼看向刘愚。
冬青所疑惑的,也正是我所疑惑的。
刘愚的嘴角荡漾着一抹浅浅的笑,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虽是在看着我,嘴里的话却是问冬青的,“冬青,你觉得怡红楼的姑娘漂亮吗?”
冬青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后老老实实地答道:“怡红楼的姑娘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个顶个地美。”
刘愚摇摇头,轻叹一声,“不过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这些美丽的皮囊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望着我,眼眸里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倒是这位姑娘,不仅生得这样好看,脾气还特别,我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姑娘。”
我毫不留情地回怼回去,“那只能说明你见过的姑娘太少了不能说明别的什么。”
顿了顿,我继续说:“如果你想和你的仆人一唱一和借此对我评头论足的话,那还是请你们闭嘴吧。”
我说话这样不客气,刘愚却也不恼,只是莞尔一笑,“惹恼了美人,是我的错。”
一路上,他果真没有再说话。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至城郊,到了那条人烟稀少的巷子时,我沉默道:“停下吧,我已经到了。”
冬青讥讽的话语声从外面传来:“这里就是我说的城郊荒地啊,后面就是乱葬岗,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我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和坐在马车外面的冬青对视。
我一直没注意看他,这时才发现,这是一个还留着少年气的孩子,一双漆黑的瞳仁如黑曜石一般镶嵌在眼眶里。
长得很好看,可惜嘴巴太毒了。
刘愚掀开帘子,探出帘子,冲我微微一笑,“姑娘若是走投无路时,可来逸阳侯府寻我,你只要报我的字成珏,就没有人会拦你。”
我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谢谢你送我回家。”我挑了挑眉,“不过,是你自己非要送的,你别指望我真的有多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