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抱着的小姑娘,赫然是落落!
我大惊失色,这里难道是大石村?!
“妈妈,姐姐呢?”
落落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却神情低落,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母亲听见这话,赶紧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以后别再提那个人类女人了!”
落落不解皱眉,“为什么?明明姐姐才是族长夫人,为什么族长要娶新的夫人!”
“都叫你别乱说了!你还说!你还说!”
落落母亲用力打了两下落落的背,小姑娘嘴一瘪,嚎啕大哭。
周围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落落妈连连道歉,“各位,不好意思,小孩太调皮了。”
她赶紧抱着落落挤出去,我站在原地,任由他们的身影从我身体里穿过,却一动不动。
耳边一阵嗡鸣,天地失色,人群里,一张张嘴巴一张一合,我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进……
夜擎,要娶新的夫人?这太荒唐了!
我不敢相信,随着唢呐声越来越近,喜庆的鞭炮一串串一声接一声,人们高声大喊:“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我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耀眼刺目的红色一点点靠近,高头大马上,夜擎身穿新郎官的衣服,一道娇小的身影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与他同乘一匹马。
红色的秀禾服,裙摆上绣着龙凤呈祥,花纹精致繁复。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张脸,即便只是模糊地看见一个轮廓,我也能认出来。
锋利的眉眼,英挺的鼻梁,轮廓线条刚硬而流畅。
我死死盯着夜擎的眼睛,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些不情愿来,然而,没有。
他一如既往地冷淡,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喜怒。
黑色的骏马缓缓从我面前走过,我看清了新娘的模样。
五官精巧细致,上调的眼尾含着一丝丝媚态。
她的双手抱紧夜擎的腰身,嘴角漾开一抹含蓄的笑。
我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呆愣在原地。
新娘是……秦素衣!
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和梅无香两情相悦吗?
可是,好像是她的话,又很合情合理。
我第一次见到秦素衣,她对我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还时不时对夜擎暗送秋波。
手捂着额头,我疯狂奔跑,跟上黑马的速度,穿过一具具身体,没有一道身体从我身体中穿过,我的身形就透明几分,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像要死掉了一样。
可现在,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清楚,他们俩为什么会成婚!
他们一定不是自愿的!
一定不是!
你看夜擎面无表情,有哪个新郎官在自己的婚礼上会如此冷淡?
你看秦素衣虽然在笑,但她笑的很勉强,所以她一定是装出来的!
一定是这样!
可是,我为什在哭?
一滴滴眼泪划过脸庞,沾湿衣襟。
我再也跑不动,身形透明到已经难以维持,再冲撞一个人,我就会彻底消失。我不得不停下来,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大门,一堵结结实实的墙立在地上,阻隔了我的视线,里面传来“一拜高堂”的声音。
眼泪掉的越发汹涌,我咬紧牙齿,不停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唐沅。”
一道幽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愣,扭过头,白霖逆光而立,双手背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我。
他看得见我!他居然看得见我!
“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我像疯了一般扑上去,果然,我的身体没有从他身上穿过。
他迅速禁锢我的双手,我拼命挣扎,他的手却像是铁钳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我狠狠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愤怒和憎恶。
白霖偏头躲过去,却也不生气,神色平静极了,“现在,你体会到失去爱人的痛苦了吗?”
挺到他这句话,我心中的愤怒竟然出奇地平息下来,有一种畅快的感觉,“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夜擎绝不可能和别人结婚!”
白霖上下打量我,妩媚的狐狸眼中浮现出几分困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这段感情这么有自信?”
“你知道,我为何对白釉情根深种吗?”
我硬邦邦地道:“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情故事,也没有兴趣。”
白霖不理会我的冷漠,自顾自说道:“我小时候,因为早产,身体虚弱,常常被同类欺负。妖族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不会有人觉得我可怜,他们只会觉得,能欺负别人,是因为这个人有本事,有前途。”
“白釉的母亲,和我母亲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每一次欺负,都是她挺身而出,保护我,直到有一次,她被欺负了……”
“那是一个恶霸,他想抢白釉做他的妻子,白釉不愿意,我们约好的,等我们长大,我们就成婚。可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我的身体一直都不好……”
“那一次,是我的母亲第一次骂我,在我的记忆中,她一直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更因为我早产,所以她对我万分疼惜,她拿藤条抽我,骂我没用,既然没用,就不要耽误别人女孩子。”
“那一次,还是白釉保护我,她冲过来抱住我,求我母亲停手,我母亲不忍心让鞭子抽在她身上,只能停手。”
白霖的嗓音很平静,平静到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即使已经过了几百年,我也还是记得那天晚上,那是一个夏夜,萤火飞舞,月光如水,她哭着说,她以后可能不能保护我了,她没有办法,必须嫁给那个纨绔子弟。”
“因为从小身子虚弱,我一直都很懦弱,可是那一天,我却做了我这一生中最勇敢的决定,我带着白釉,私奔了。”
“直到过了三十年,我们才回去,为我们的父母养老送终。”
“我每天都很努力修炼,因为我不会让我的妻子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和我们的父母一样,她也是一只仅仅只会化形的狐狸,当她一天天老去时,我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在她三十五岁的那一年,她不愿意再忍受,她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