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我憋了一会儿，嘴里憋出来一个词：“捧高踩低……”
夜擎倒是很习以为常的样子：“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傅清因为自身的骄傲，所以懒得掩饰罢了，不过，她并不会故意贬低那些不如她的人，她只是懒得搭理。”
“是吗？”我疑惑地问：“你没有看见她怼路钧的样子，可犀利了。”
“路钧啊……”夜擎拉长尾调，喟叹一声：“他们两个年纪相当，以前曾经相亲过，傅清到了那里才知道别人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个生意人，连研究生都不是，气得她把对方破口大骂了一顿。”
“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她这人，有些智性恋。”
“哦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按照夜擎所说，傅清的行为确实没有太大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了那个寸头男人身上。
“我们得找个机会单独和那个男人聊一聊。”
打定主意，我立马翻身坐起。
夜擎眼神幽幽地看着我，说：“你着急什么？既然他的任务是我们，现在着急的应该是他才对。”
“你说得没有问题，但他着急是建立在他的任务没有完成的情况下，如果当时在场上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呢？”
“……你是不是没有注意看散场时他的表情？垂头丧气，犹如丧家之犬。”
“……这个。”我确实没有注意看，当时夜擎刚醒过来，我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哪里还有功夫观察别人。
我悻悻一笑：“没想到，你观察得还挺细致入微的。”
“我记得某个人说过，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主动获取更多的信息。这个道理，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夜擎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平淡地说：“那个人会来找我们的。”
距离他说出这句话不过才过了一个小时，寸头男人就敲开了宿舍的大门。
我打开门，只见他站在外面，急促地搓手，来回张望，脸上全是焦虑之色，先前那副找茬的样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客客气气地冲我点点头，踮脚往里面看了一眼，说：“夜教授也在这里啊？唐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刚才，我并不是故意针对你。”
我扫了他一眼，侧身让开一条道：“进来说吧。”
寸头男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一脸蒙地走进来，直到看见我关上宿舍门，他才慌了。
夜擎翻身坐起来，嘴角挂着一抹疏离的笑容：“不必紧张，待客之道我们夫妻还是懂得的。”
寸头男人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脸色发白，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教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特地来道歉的，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啊？怕我们关起门来对你做什么？”
走到寸头男人旁边，我伸出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对方的肢体顿时变得比雕塑还要僵硬，欲哭无泪。
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我微微一笑，说：“关门只是为了方便谈话而已。”
“是……这样吗？”他弱弱地说。
我走到夜擎的床铺边上坐下，一个人面对两个人，再加上做贼心虚，寸头男人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
夜擎低低咳嗽了两声，我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极度安静的环境中，水流的声音格外明显。
把水杯递给他，夜擎慢条斯理地接过，仰头喝了两口，把杯子放在一边。
全程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终于，寸头男人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裂，他本身就不是工于心计之人，在这种环境下，无异于是在他沉甸甸的心头上砸了一块大石头。
“夜教授，唐姐！我刚刚不应该故意找茬，我认错！但是，这件事情夜并非完全是我的责任，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这样啊！”寸头男人崩溃大喊。
夜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板，脸上依旧是那抹淡漠又疏离的笑容：“不急，你慢慢说，从头说，我们有时间。”
他身上有一股莫名令人信服的力量，这股力量来自于他本身的自信与强大，寸头男人对上他的视线，犹豫了一会儿，重新坐回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叫徐志，是个司机，专门给老板开车的那种。我不像你们那么厉害，只是因为恰巧在这附近上班，所以异常情况发生的时候，我就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绝对不是那种故意挑事的刺头，刚才我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这是我的任务……”
徐志说着说着，脑袋就低垂了下去，声音也放低了，浑身的愧疚无处安放。
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所以，仅仅只是做了这么一点点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恨不得跪下求原谅，否则内心不安。
我和夜擎对视一眼，果然，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夜擎淡淡道：“大家都是为了生存下去，我也能理解。不过，你做了这么多，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徐志垂头丧气地摇头：“我的任务是，让你们夫妻失去所有人的信任，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闻言，我的嘴角不由得一抽。
要不是他亲口说出来，我还真的猜不到他的任务居然会是这个，我还以为他的任务是挑衅我什么的……
我要是他，那我也得崩溃，努力了那么久，却成效甚微，甚至于，透过刚才的事件，还炸出来一个对夜擎深信不疑的傅清教授。
现在只是站出来一个傅清，天知道还有多少人是夜擎认识的，说白了整个海市就那么大，一个教授的社交圈子肯定比一个司机广。
“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还窃喜了好久，不管怎么说，不是让我去杀人，那就是踩狗屎运了。可我现在才明白，这个任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