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姜青墨很聊得来,所以结为异姓兄妹。”
红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眼角沁出泪来,“所以,他是你的情哥哥?”
我脚步一顿,看了眼红姐,不再解释。
无论我怎么说,她都能曲解成另一种意思。
路过的人看我的异样眼神越来越多,只要我回望过去,他们就会立即扭过头去,窃窃私语。
我皱了皱眉,“红姐。”
“嗯?”
“文秀喜欢姜青墨没错,可是,姜青墨并没有答应文秀吧?就算我真的喜欢姜青墨又如何?我并不认为,我只是跟姜青墨投缘,多聊了几句,就做错了什么。”
红姐笑吟吟的,“你这套说辞,放在人世间的确没什么错,可你别忘了,这里是红枫寺,你们都由我管着。我这个人呢,生平最厌恶跟姐妹抢男人的贱人。”
我瞥了她一眼,“所以,规矩是你定下来的?”
红姐得意洋洋,“那当然。”
我盯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走上前,“那,红姐有没有想过,我们这里不是楼馆,而是寺庙?”
我此言,自然是在暗暗讽刺红姐女子的身份。
果不其然,她被我气的脸颊涨红,双手死死绞紧,牙齿咬住红唇,眼里充满怨恨,几次三番想要破口大骂,却又碍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只得把脏话悉数咽了回去,隐忍不发。
她越是忍着,脸色就越是难看,看她那副模样,恨不得将我给生吞活剥了。
“怎么了?”书生皱眉走来。
闻言,红姐脸上的怨恨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里水光盈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正要扑进书生怀里,书生微微后退几步,避开她的投怀送抱。
红姐瞪圆眼睛,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错愕地愣在原地。
书生刻意避开她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净慧大师说,他明天会下山清理阴魂,这些日子,请大家待在山上,不要乱跑,否则出了什么事,大师在山下,爱莫能助。”
众人窃窃私语。
“净慧大师可真是个好人。”
“谁说不是呢?唉,他是咱们这些人的再生父母啊。”
“净慧大师是真有本事的,这块地方可困不住他,他都是为了咱们,才甘愿被困在这里几百年。”
“要我说,凭什么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可以名垂千史,像净慧大师这样真正心怀天下的却要陪咱们一辈子躲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是啊,唉……都是我们拖累了大师,我们几百年前就该死的!”
“喂,我可是听说,净慧大师躲在这里不光是为了我们。他早年触犯了佛门清规,被师门追杀。”
“你这人怎么说话?就算真有这事,这几百年过去了,净慧大师那一辈的僧人早就死光了,他如何不能出去?”
“哼,你们懂什么,净慧大师的师兄可是佛祖转世,他一直在追杀净慧。”
“你这人!怎么对净慧大师如此出言不逊!”
众人怒而转身,只见围墙上坐着一个头发披散着的女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绸缎长裙,在没疯之前,应当是位大户人家的姑娘。
见着她,众人撇了撇嘴,心里头的额怒火顿时消失殆尽。
“我说是谁,原来是这个女疯子,也只有她敢这么对净慧大师不敬!”
“笑死人了,整天幻想自己有个佛祖丈夫。”
“她是怎么敢的啊?居然连佛祖都敢亵渎!”
“算了算了,疯子嘛,跟她计较什么?”
“行了,回去吧,我得赶紧把我那香包缝好,等明天净慧大师出去的时候,送给他。”
“我也回去修修我那把大刀,净慧大师可一定不能有事!他要是出事了,咱们怎么办啊?”
众人三两成群,很快,整个大雄宝殿空荡下来。
我抬起头,望着那个坐在城墙上哼歌的女人。
她的头发遮住脸庞,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雪白秀气的下巴。
她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撑在围墙上,腿一晃一晃,沾满泥灰的绣花鞋上,露出小半截雪白小巧的脚踝。
她嘴里哼的调子听起来像家乡的山歌,曲调悠扬、清亮。
我望着她,嘴角上扬,“我相信你。”
山歌戛然而止,女人微微垂着头,看向我,露出藏在头发下面的清秀脸庞。
从她的眉眼看,她的长相应该很艳丽,但她脸上未涂一点脂粉,看起来甚是素净。
“相信我什么?”她歪着头,眼中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轻轻地笑了笑,“我相信你,你真的有一个佛祖夫君。”
闻言,她灰暗的眼睛一瞬间点亮,兴冲冲地从围墙上跳下来,双手抓着我的胳膊,激动不已,“你为什么相信?是不是因为你见过他了?”她的双手捧着脸颊,像一个怀春少女,“我的夫君姓宋,名月生,他后来遁入空门,法号净空。”
她拽着我的手,眼睛里盛满星光,“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她的目光太过明亮,我竟不敢直视,“是,我见过他了。”
“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他是个和尚,身边应该不会有别的姑娘吧?也不一定……毕竟他长得那么那么好看。但是,他应该不会喜欢上别的姑娘,毕竟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她说着说着,便低下头,神情失落,一个人在哪里碎碎念。
想起现实中的陈剑俏对净空的执念,再见到幻境中的陈剑俏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便忍不住一阵揪心似的疼。
我深吸一口气,捏紧手指,努力让情绪平息下来,“陈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陈剑俏忽然抬起头,双眼澄澈明亮,全然不似一个疯癫之人。她的嘴角缓缓上扬,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你知道我姓陈?我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的姓氏,看来,你在外面的世界遇到了我的真身。”
我很意外,“你在装疯?”
她低着头,自顾自地念叨着,“如果你和我有仇,你应该装作不认识我才对,可是你没有,而且,我在你身上并没有感到恶意,所以。”
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你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