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虚灵珠给我!”
那双巨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灵舟周围的云雾在此刻凝结,天地万物,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窒息感和压迫感扑面而来,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臣服,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她是神,是主宰一切的神!
而我,只是渺小卑微的蝼蚁,在神明面前,臣服才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路。
咬紧牙关,任由鲜血从嘴角溢出,我死死抓紧桅杆,仰头盯着那双眼睛,一声不吭。
即使如死亡般的痛苦与绝望如大石车的轮子一般从身上的每一寸碾过去,我也仍旧不肯低头。
眼前的神明,给了我生命,却也是我所有厄难的源头。
我死死攥紧手心里的珠子,冷声道:“你想要珠子我就要给你?我厄难受尽的时候,何曾见你放过我?”
那双眼睛冰冷得就像凝结成冰的湖面,“你不过是个娃娃,你诞生之初的使命,就是代神明行走人间。如若不是本座,你连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本座给了你呼吸的机会,你就应该为本座肝脑涂地付出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叛本座!”
她的嗓音冰冷得可怕,偏偏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暗含了些许怒意。
神明没有感情,他们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间的一切,享受着尊贵的身份,享受着所有人的朝拜。
但是,他们却会愤怒。来自于一个弱小者质疑他们时的愤怒,来自于一个蝼蚁居然敢公然背叛他们的愤怒。
盯着那双眼睛看了许久,过往的种种如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浮现。
扪心自问,我真的想要这样的生命吗?
这种……永远也无法由自己掌控的人生。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勾了勾唇角,笑容里含着几分不屑。
我承认,当她流露出愤怒的情绪的一刹那,我就没有那么害怕她了。
这一刻,她从一尊冷冰冰的石像变成了一个人。
事实上,她在成为神明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虚灵珠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能感受到,这颗珠子里蕴含着一股和我同源的力量,它们都来自于窈女。
不仅仅如此,虚灵珠里还交织着各样各样的复杂情感,高兴、嫉妒、自卑、傲慢、悲伤……这是窈女成为神明之后,剥离下来的情感。
“如果你在塑造我之前问过我的意见,那我将会非常感谢你,因为,我从来就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找死!”
来自九天之外的怒喝劈头盖脸地降下来,霎时间,黑压压的乌云往下压,狂风怒作,灵舟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我不得不紧紧抓住桅杆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那双巨大的冰冷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狂风中,我的头发四散飞扬,下巴微微抬起,回敬窈女的目光。
她在等待着我的恐惧,等待着我的道歉,等待着我的示弱,但是……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安静的对视伴随着天气异象一同结束,乌云消失,狂风停止,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冰冷的巨大双眼。
“你不怕死?”
我低头擦去嘴角的鲜血,淡淡道:“人类如何能与神明抗衡?我很有自知之明,而这一点对于你来说,更是牢牢刻在心底的。你想要虚灵珠,却不直接动手抢,而是用各种手段威逼恐吓我,可见你根本没法出手抢夺,除非我自己交出来。”
那双眼睛冰冷地盯着我,一语不发。
不害怕吗?
怎么可能。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但这灵舟上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个被我视为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人,即使只是为了他,我也绝不会妥协。
那双眼睛里泛出些许残忍的冷笑:“既然你不识好歹,就休怪本座无情!”
随着这句话落下,一股淡淡的金色雾气浮现在空中。紧接着,我看见了一个青年。
青年穿着普通的黑色短袖、长裤,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正处于熟睡中。
只见他面容清秀,鼻梁高/挺,眉骨深邃,被子上还趴着一只长发白猫,跟他一块儿睡着。
他的模样透出几分熟悉感,但我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瞧出我脸上的疑惑之色,窈女冰冷道:“他是你的儿子,夜澄。”
夜澄?!
瞳孔骤然缩紧,我不敢置信地盯着雾气中的青年。
我离开的时候,夜澄明明只有几岁,我在彼岸中不过才度过了两年,他怎么就长成一个大人了?
窈女:“彼岸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你在彼岸只过了两年,外界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我能清晰感觉到,她语气中的轻快与愉悦,“灵舟停留在千万个空间之间,我确实无法对你做什么。但是,你在现实世界的儿子,我却可以轻轻松松将他抹杀。”
“选择吧,唐沅。”
她说这话时,雾气之中,一柄金色的长剑悬浮在夜澄的眉心,随时会落下去!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雾气中的青年,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我很想自欺欺人地认为窈女在骗我,这不是夜澄。可是,看到夜澄的那一刻,母子连心的强烈感觉令我无法忽视,他就是夜澄。
是选择救他,还是一意孤行地拒绝窈女?
捏紧手中的虚灵珠,我紧紧皱着眉,陷入无限纠结中。
“唐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我回过头,只见男人一身白衣,款款走来。
他先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眼睛,而后又将目光挪到我身上。
白霖显然已经清醒了,他浑身那种冷淡又疏离的气质,与在彼岸中那个痴心于权力的帝王截然不同。
看到他出来,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把虚灵珠藏在身后,不时朝他身后打量。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他醒了,夜擎呢……
白霖很有可能冲过来抢夺虚灵珠,当初我们说好的,他带着我去彼岸,我帮他拿到虚灵珠,这颗珠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