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伸过来，递来一张纸巾。
我脸色难看地抬起头，“谢谢……”
季思衍没说话，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此时的他，既不是那个温吞的记者，也不是手持左轮锋芒毕露的杀手，他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冷漠至极的人。
对上他的眼神，我总有几分愧疚。
“你……”
我正要说话，他忽然朝我凑近，不等我看清，一记手刀劈在我的后脖颈，黑暗铺天盖地袭来，我晕了过去。
“她是唐沅？”
“她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她的确和你们的寻人启事上贴的照片一模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是……万一整的呢？”
“呵，你们想赖账？！”
“哎哎哎！英雄有话好好说，别别别……别拿左轮啊……”
“钱你去管家那里领，一分不差，一分不差好吧！”
朦朦胧胧间，争吵的声音传进耳里，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但都以失败告终。
没过多久，我又失去意识。
……
我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我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我只知道，我晕倒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绝对没给我吃的。
顶着一张惨绿的脸，我拖着疲软的身体，艰难地挪到桌子旁边，一手拿着一个蛋糕，狼吞虎咽。
足足咽了五分钟，我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余光瞥见水壶，我急忙放下高点，抱着水壶喝了大半壶。
摸着胀鼓鼓的肚子，满意地靠在椅子上，我才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听能吃。”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冷不丁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吓得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盯着倚靠在门边的男人，一动不动。
“你是谁？”
男人轻笑一声，“你可以叫我，宋祁。”
我皱着眉，“什么叫可以叫你宋祁，难不成你还有别的身份？”
他慢悠悠地朝我走来，在距离我只有一公分的地方停下，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这人很瘦，大约一米八的身高，看起来只有一百三十斤，跟个竹竿似的。
脸色苍白得厉害，嘴唇没有血色，像是随时会嗝屁的样子。只剩那双墨玉似的眼睛还算有些身材，镶嵌在那副瘦骨嶙峋的身子上，犹如点睛之笔。
“你也可以叫我，夜擎。”
我猛的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狭长的眼睛眯起，微微弯着腰，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薄唇翕动“小蠢货。”
我的眼睛立马绽放出明亮的光，心里有个小人在欢呼雀跃，恨不得立马扑进他怀里。
我努力维持着矜持的模样，一出声却发现，我的嗓音尽是藏不住的欣喜，“你可以出院了？不过……你为什么换了一副模样？”
他正要说话，却忽然脸色一变，直起腰背，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低低咳嗽。
他眼中的神采瞬间消失殆尽。
我正迷惑着，却忽然看见一道娉婷袅娜的身影，笑吟吟地朝我走来。
“唐姑娘，你醒啦。”
她并未冒昧地进屋来，只是站在门口，关切地望着我。
“你是？”
“哦，我叫秦红莲，我丈夫姓宋，你应该对我们有些印象的，之前，我们找到了陈警官，想要收你做义女。”
看着女人脸上热切的笑容，我的脸色倏地冷下。
陈警官的确和我说过这事，当时，我明确拒绝了，我没想到，时隔几月，这对夫妇竟然会再次找到我，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联想到我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段对话，我的脸色愈发阴沉，“所以，你们就贴寻人启事四处抓捕我？抱歉，我看不出来你们的诚意在哪里。”
秦红莲急急解释，“不是抓捕！我们只是征求你的线索，想上门拜访你，但是我没想到……”她的脸色忽然难堪起来，低着头，不住道歉，“我真的没有绑架你的意思，我不知道那个叫什么衍的记者做事那么猛。”
我补充，“季思衍。”
秦红莲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名字！”她叫苦连天，“你还没醒，我们都没确认你的身份，他就非逼着我们给钱！这哪是记者，分明就是土匪！”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那你们，打听过他吗？”
秦红莲的眼珠转了一圈，捏着手帕，没有立即回答。
她大概也想到，现在是和我拉进关系的最佳时机。
我和她并没有不可调和的关系，准确地来说，季思衍比秦红莲更重要。如果能以此换来季思衍的消息，那是再好不过的。
我思忖片刻，主动给她台阶下，“我们去阳台聊聊吧。”
秦红莲的脸上一下子绽放出笑意。
宋祁也跟在我们身边，秦红莲在前面领路，我简单看了一下，这是一栋老宅，有些像古时候的宅邸，经过翻修以后，崭新如初。
置身其中，恍若穿梭千年。
榕树下有一张石桌，桌子上摆着三杯咖啡。
有些滑稽的是，泡咖啡的杯子竟然是传统的紫砂壶茶杯。
三人落座。
秦红莲热切地捧着茶杯，“唐姑娘，你是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吧？”
我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秦红莲似乎放心了不少，“关于这个季思衍，等他离开以后，我先生找人调查了一番，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记者。”
“他的生平事迹、父母何人，全都查不出来，他这个人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我只晓得，他在云县做了三年的记者，三年前，唯一能查到他踪迹的地方，在金亭山。”
“金亭山？”我皱紧眉，怎么也无法将季思衍和金亭山联系在一起，他看起来不像金亭山的道士，“他……是金亭山的香客？”
秦红莲噎了一下，“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好像、他……他在金亭山住了一个月。”她摩挲着下巴，也迷糊起来了，“可是，金亭山不是从不让香客住宿么？”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所以每天才有那么多人天没亮就起赶往金亭山。
估摸着在秦红莲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冲宋祁眨眼，示意他跟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