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意思？你要和国师对着干？”
白霖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将茶盏搁置在矮桌上，转身离开。
深深凝视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之前，我的脑子里刹那间闪过一道白光。
手指攥紧桌角，我猛地站起身，沉声叫住他：“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将你要对付国师的消息，告诉国师吧？”
白霖的脚步猛地顿住。
很明显，我猜对了。
微微抬起下巴，我冷声说：“上一次，在先皇后的宫殿里，你就利用过我一次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一直被你骗吧？”
白霖转过头，嘴角小幅度上翘，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想不到，你变聪明了很多。”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我本来就不笨！只不过以前是因为我相信你，才会被你骗！”
“哦？”白霖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将你对我的信任全都消耗干净了？”
我懒得再和他继续说，转身走进卧房里，“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外面隐隐传来一声遗憾的轻叹，我闭上眼睛，全当作没听见。
从来没见过像白霖这么贱的人！纯粹是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玩弄！
要不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启动灵舟的办法，我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人。
“唐姑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在屋子里打了个盹儿，刚有了点朦胧睡意，就听见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因为跑得太急，小脸通红，浑身都是一层薄薄的汗水。
这小姑娘叫做春桃，是才被选进宫里来的。
我坐起身，眯着眼睛发了会儿呆，方才慢吞吞地说：“怎么了？慢慢说。”
春桃瞬间红了眼眶，急得直跺脚：“唐姑娘！出人命了！”
“什么？”我微微一怔，皱了皱眉，坐直身体，神情严肃几分：“你详细地说。”
春桃哽咽道：“有人在御花园的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被打捞上来的时候，面目全非，整张脸都被泡肿泡白了，后来是根据女尸身上的衣服判断出来，那竟然是三天前莫名失踪的秋词！”
春桃说着说着，浑身不住发抖，小脸惨白得厉害，眼泪一滴滴地不断往下掉，害怕到了极致。
我记得那个叫秋词的小宫女，是和春桃同一批送进来的，模样很是乖巧可人，记忆中，是个有些内敛害羞的小姑娘。
我温声安抚春桃：“你先不要害怕，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因为白霖没有妃子，所以后宫的大小事务都是我做决定。主要是，也没什么事，主要就是看看账本，宫里早就有一套成熟的管账体系，基本上不会出错。
春桃抽抽噎噎道：“唐姑娘，可是……可是秋词消失的前几天，神情一直很恍惚，还经常神经质地念叨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姑娘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了啊？”
小姑娘睁大眼睛，瞳孔剧烈颤抖，不知道她在脑子里幻象了些什么，极度恐惧。
我皱着眉，沉声道：“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在我这里做事，又不是多么寂静偏僻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可是……”春桃左右看了看，脸色苍白得厉害，她忽然凑近我，压低嗓音，声音颤抖着说：“可是我听说，这里原是先皇后的寝宫，先皇后死状惨烈，整个宫的人也跟着去了。更何况，咱们皇宫里都是一群女人和没根儿的太监，阳气弱阴气盛，怎么镇得住要妖魔鬼怪？”
听见春桃这一番话，我额角的青筋一阵阵地跳。
尚且还没有查清楚秋词的死因，春桃的心里就不停冒出来各种猜测，自己吓自己。
既然她是这样，想必其他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只好说：“你放心，我会请法师过来做一场法事。”
闻言，春桃惊慌不定的情绪总算才稍稍安定下来一点。
“走吧，我们去御花园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春桃踉踉跄跄地跟在我后面，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唐姑娘，你还是不要去了，你不知道女尸有多吓人！”
我不仅见过尸体，还见过阴魂，各种扭曲恐怖的模样都见过，还会害怕一具女尸？
我镇定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就不要跟着我去了。圣上既然将后宫大权交到我手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必然得好好查清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春桃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狠下心道：“唐姑娘金尊玉贵都不怕，我一个小宫女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是贱命一条，既然姑娘要去，我没有不跟着去的道理。”
御花园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这里也应该百花齐放，鸟儿啼叫，然而，走到这里，却只看到众人脸上布满的阴云。
不少人跑到花坛旁边蹲着身子呕吐，脸色难看至极。
最里面，慎刑司的刘公公正冷着脸喝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离开！别耽误我们办事！”
大家看了个鲜儿，被女尸的模样吓到，也不敢再继续看下去，纷纷做鸟兽状散。
我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剩下慎刑司的几个太监。
鹅卵石上躺着一具浮肿发白的女尸，身下浸出一大滩水渍，面目已经全然扭曲，瞪着一对眼珠子，里面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望而却步。
太监们跪下行礼：“唐姑娘。”
为首的刘公公毕恭毕敬地禀报道：“怎么惊动唐姑娘亲自到这里来了？”
我皱着眉，微微后退一步，远离女尸，不大满意：“你怎么不早一点遣散人群？”
刘公公大呼冤枉：“奴才也是才到这里来。”
春桃低声说：“唐姑娘，秋词的尸体是一个时辰前发现的。”
“一个时辰？”我冷眼看着刘公公：“你倒是会给我找事儿，整整一个时辰才姗姗来迟，你莫不是知道我什么时候来，所以赶紧赶在我前面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