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买不起。”云归岫替他说了接下来的话,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只是在想,一万两是不是买这阁楼都绰绰有余了。”
“若这真是那小妾推荐的,那眼光不过如此。”
掌柜很久没被这么怼过,脸一瞬间拉得老长。
曲冬萱不仅给他提供货源,也是和他合作的。
她的推荐,也吸引了不少想攀上相府的妇人。现在曲夫人头一次被羞辱,他焉能不管?
掌柜脸色不太端得住:“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呢。我绝没必要自砸招牌。”
“这天蚕丝也卖了三四年,为何之前没人揭穿我?”
“不买就算了,没必要这么侮辱人!”
三言两语间,已吸引了不少顾客驻足。
云归岫打量他两眼,面色一缓:“我只是随便说说。这衣料我带走了。”
果然是门外汉。
“这才对嘛。”听她要付钱,掌柜松了口气,“若公子和姑娘实在拮据,先付八千两吧,实在不能再便宜了!”
可算送走这个女人了,事多。
会分辨天蚕丝的人很少,她就攀了个有钱相公去查,也没用。
“嗯!”云归岫点头,看着谢霁寒双眸灵动。
开口就是:“殿下,您看这衣裳怎么样,我穿着会好看么?”
谢霁寒目光轻轻扫过,声音徐徐:“人再好看,和衣裳都没关系。”
云归岫:“……”
人家是背地说坏话,他饭碗没放下就直接骂娘。
他声音不大,掌柜却脸色一僵,鬓角大汗流了下来。
她说什么,殿下?
云归岫没理他,旁若无人地道:“若这阁楼的衣裳漂亮,我就常来买,回去再交给府中绣娘。”
这下有不少人都听到了,眼睛瞪得比金鱼还大。
寒王、陪王妃、来阁楼买衣料。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每一个都极其诡异。
“二人好像还颇为恩爱,和以前说的不一样啊。”
“看来传闻不可尽信。”
云归岫将讨论揽入耳中,唇角勾起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今天他们看见的事,将和薛默青的劣迹一起流传!
最受惊吓的还是掌柜。他听得嘴角都抽搐了。
怎么办?来的是寒王,那位活阎罗!
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天蚕丝的好坏,但谢霁寒就不一样了。
以他征战的阅历,可能真能认出其质量。
听说他对新王妃特别上心,要是被知道多收了钱……掌柜一个寒噤,不敢再想。
赶忙上前:“殿下娘娘,先等等!”称呼骤变。
云归岫不满地看着他:“怎么了,不会还想多收银子吧?”
“哪啊。”掌柜笑容可掬,“小的突然想起来,店中有些更好的衣料,今天殿下来了小店蓬荜生辉,自然得把镇店之宝拿出来。”说着就要把衣料拿走。
夙夜往前一挡,姿态吊儿郎当。
“可惜我不想要别的。”云归岫唇角弧度玩味,“你急着要回去做什么?”
女子眼底凉如秋霜:“你不会在心虚,这些名不副实,是在以次充好吧。”
掌柜心虚摇头,仿佛心事被这女子完全洞悉。
“当、当然不是。”他忍住没擦汗,“我哪敢骗王妃?您想要的话给了就是。”
谢霁寒瞳孔仿佛深不见底,掌柜更不敢直视他。
他硬着头皮递过去东西,但愿发现不了吧。
寒王常年在外,未必能看出来的。
就在他还抱着丝侥幸心理时,谢霁寒轻轻瞥了眼夙夜。
耳畔哗啦一声,第一层布料顷刻间化为齑粉!
刹那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掌柜本就心虚,来这么一下,双腿瞬间吓软!
夙夜嗤笑了声:“店家,你这算是不打自招么?”
走上前,用布料衣角轻轻拂过掌柜的脸:“我今日只撕一件,是不想落个浪费的罪名。”
掌柜咽了口唾沫,决定打死不认:“大人,这就是最好的货。小的不懂您的意思。”
韶光早就急不可耐了。
“你还有脸说?我就好好提点就两句。”她手掂着衣料,有板有眼上前道,“其一,上等天蚕丝从没有这个颜色。”
“染就算了,仔细一蹭布料都掉色,你把买家当傻子么?”
虽然有冒犯其他买家的意思,但寒王府的侍女,也没人敢反驳。
“这触感也不对。他一撕就碎得什么都不剩,看着连三分力都没用。”
连个侍女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掌柜的再不敢说话。
四下的顾客也放下衣料,目光含怒。要不是谢霁寒在,早就一窝蜂挤上去理论了。
嗯,看来骗了不少。
“唉。和你这种人说太多都费口舌。”夙夜看了眼韶光,无趣地摇摇头,“毕竟你连人头都不想要。”
“所以,你是看不起殿下,还是看不起王妃?”
其实他根本就是吓唬人,真要杀人,这家伙现在连命都不在。
掌柜话都说不利索:“小的没这意思……”
云归岫也不装了,直接摊牌,笑意不掩嘲弄。
她在外人眼里向来粗野,小家碧玉的一面留给谢霁寒和母亲就行。
谢霁寒则瞧不出喜怒,眉目间仿佛长年累月积着冰霜。
云归岫一字一句问:“你刚刚说,这东西是谁提供的?”
“曲夫……不,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