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认为秋韫还没回来,曲氏的声音愈发大起来。
“我还有些事想求夫人帮忙呢,当家主母处事不及时,难怪大人不往她房里去。”
“唉,到底出身是差了些,没了分寸也不奇怪——”和寒王在时判若两人。
周围都是她带来的人,对此一言不发。这是大人最近最宠爱的妾室,三十多岁仍容貌妩媚,还因经商有钱,不能随便怼。
“她女儿就在这,有事不如直接冲我说吧!”
下一刻,只见云归岫大步从门外跨进,声音比人先到。
曲氏抬头望去,云归岫快步走来,妆容得体,神色毫不见颓态。
尤其是头上的缀饰,随步伐摆动,在太阳下划出道锐利刺眼的光。
明明成了寒王妃,却毫无被折磨过的模样。
曲氏眸中冷光划过,听说寒王朝云归岫提亲时,嫣然可哭闹了好半天,她用寒王斑斑劣迹举了半天例,嫣然才破涕为笑。
可现在……
曲氏压住眼底的不服,喜上眉梢:“归岫!最近姨娘和嫣然都很担心你,现在姨娘就放心了!”
睁眼说瞎话是内宅妇人的必备能力。云归岫面无表情点头:“姨娘有心。”
曲氏又瞧向秋韫:“夫人,您方才……”
“我去给归岫挑首饰了。”秋韫波澜不惊,“你不会想把自己的事放到嫡女前面吧。”
“当然不是。”曲氏从善如流,眼神不动声色在云归岫头上打转,“平常倒没见您把这些分给其他人。”
烧蓝桃形玉簪,明月耳珰,都是上好的首饰。
有的式样还十分罕见,她做了好几年生意,都没见过设计如此精巧的。
而这些,嫣然都没有。嫣然饰品虽多,却没一件没比得上这些。
若能分她些就好了。
秋韫一句话,打断了她的翩翩思绪:“给自己女儿的自然要最好。我有些乏,你没别的事就先走吧,不奉陪了。”
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口口声声嫌弃江湖女,也没见给自己家族长脸。
不还是在这出口成脏,毫无修养?
“自然有要紧事。”
曲氏深吸口气压住怒火,展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妾身想朝夫人借些银子。等明年必然归还。”
秋韫脸色瞬间一沉:“什么?”
曲氏生怕她不同意,娓娓道来:“半月后就是太后生辰宴了,大人他想破次例,让嫣然和妾身出面,置办首饰衣裳要五千两银子,这……”
还有点小心思,怕秋韫拿“庶出不得出席”压人一头,事先说是云时的意思。
说到一半,曲氏赶紧可怜巴巴道:“妾身也不想去,只是大人他硬要我出席,夫人若不满意可先去找他商议。”
说罢低眉顺眼,不再开口。
换从前,秋韫早就心烦意燥地同意了,这些妾室曾拿类似的话堵了她好几年,一听见云时宠别人她就难过。
现在?谁稀罕他的宠爱?她自己倒弄医书挺好的。
秋韫看着女儿的新头饰,漫不经心道:“妾是否去宴会,当家主母就有资格否决。不必过问丞相,你为难就别去。还有。”
她缓缓抬眸:“归岫已和我说了,是你的铺子近来亏损,不好意思再找母家要银子吧?”
什么首饰要上千两?只怕曲氏有钱买没资格戴。
近日曲氏铺子被查,两间都被查出有问题。在盛京已是人人拍手称快。
八成是用银两去打点店铺。
一出手,曲氏又会把脏水泼到她头上,有理也说不清——既然与你无干,为何要大肆花钱呢?
藏也藏不住,曲氏顺坡下驴,顺服道:“夫人说得不错。”
“妾身在外有几间铺子。一直经营得都很好。”
“可最近出了些小问题,若不及时补救,只怕心血要毁于一旦了。都是同府姐妹,互相帮助理所应当,夫人忍心如此么?”
反正不是第一回了,以前秋韫都是眼都不眨地给钱。
见她不说话了,云归岫心头一紧:“母亲?”
秋韫想了想,蓦然抬头。
“先把以前的还回来。”
忽然一句把曲氏整蒙了,下一刻她又道:“不对,就算你还了钱,我也不会再借你一文。”
从前借的钱加起来也有几千两,只还了几十两。
每当她问起,曲氏便开玩笑,说夫人江湖人家会在意这些小节么?夫人又不是缺钱花。
共事一夫,互相帮助也再正常不过。
云时当时也皱眉:“萱儿也是为了相府,你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要钱,就是心胸狭窄!要不是她心智够坚定,早就被这观念磨得唯唯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