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韫拉着云归岫往里头走，用口型低声问：“怎么回事。你和他怎么……”
关系这么好了？
出嫁之前，归岫拼命强调寒王杀人如麻，盲目下毒只会送命，千万别轻举妄动。
事实也确实如此。昨天画影阁的下毒也好，前天派人伪装的陷阱也好，统统没在谢霁寒那讨到便宜。
秋韫咬牙切齿道：“对了，薛默青呢，你在寒王府受苦的时候，他在哪里？果然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他来了。”云归岫淡淡道，“说靠他一个救不了我，让我先当寒王府，搜集他的罪状。”
秋韫眼睛越听瞪得越大，如此厚颜无耻，真是开眼了。
到最后，双目怒火灼灼，恶狠狠道：“这个混账！”
“旁人都是费尽心思救心上人出来，这个人渣倒好，上赶着把你送地狱。”
在寒王府当卧底，多屈辱的事。情话比唱得都好听，人却烂得发黑。
她怎舍得让掌上明珠冒险！
想到这紧张不少：“你不会听了吧？”
“我没听。把他打了一顿。”现在消息还没传开，云归岫牵牵唇角，“娘，过几日您就会听到消息了。”
秋韫思索，宫中最近的确有传言，说薛默青的外室暴露什么的。
不过……是女儿干的吗，她能这么有出息？
看着秋韫狐疑的眼神，云归岫扯扯唇角：“母亲，先别在这说了。”
“好。”寒王内力深厚，确实不该多言。
待会再细说救归岫出府的计划。
府中其他人也来迎接，丞相云时、侧房曲氏、赵氏，两个儿子和云嫣然。秋韫来得最早。
在家里最活跃的云嫣然，今日像个透明人一样没存在感，人也怏怏的。
丞相云时年过四旬，他一身墨蓝长袍，身材挺拔眉目俊朗，虽然双眼也写着喜悦，但总透着股做戏的味。
或许是前世成见太大了吧。
不同于秋韫的忧心忡忡，云时见到谢霁寒又敬又殷勤，手拱得极其标准：“参见寒王殿下！”
秋韫再次屈身。一旁还有曲氏、赵氏两个妾。
二人也柔弱无骨地福身：“参见殿下。”
谢霁寒颔首：“夫人请起。”秋韫平静起身。
说罢扬袍坐下，彼时掠过缕沉香气。
寒王没点明其他人，他们站也不是行礼也不是，被迫一直僵着。
云归岫看他们还在行礼，惊讶道：“刚才不是说可以起了吗？没必要这么生分的。”
“……谢殿下。”众人只能吃这哑巴亏。
云时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或许殿下刚才是疏漏吧。
这厢，云嫣然看见云归岫，死命压着眸中恨意，嘴唇都快咬出血了，紧捏着帕子：“姐、咳咳……”
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云归岫明知故问：“你怎么了？”
曲氏心疼道：“嫣然，风寒了就少说些话。”
她又看向云归岫：“嫣然昨日出去玩染了风寒，做姐妹的，你不必拘这些小节。”心里也纳闷，除了说不出话，嫣然也没别的症状啊。
风寒？
谢霁寒动作若无其事。云归岫瞥了她一眼，不合时宜地牵起笑容——装担心装不出。
她了然笑道：“病了就回去歇息吧。别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你——”云嫣然胸口一堵，一堆骂人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不知好歹，自己因什么生病云归岫最有数！
原本苍白的脸被气得潮红，眼泪一挤，跑去找曲氏低声诉苦了。曲氏轻声叱责：“这孩子……”歉然抬头道：“对不住了殿下，妾身先告退。”
光看外表，还挺像个人的。
云归岫压根没理她们。云时满腹心事，也没顾得上云嫣然。
他满面春风道：“殿下久等了吧，午膳已经备好，希望不会比寒王府差太多。”
能抱上寒王这大腿，他决定宽恕归岫从前的一切粗鲁举动。
况且，云归岫一出嫁，他想纳妾就再没阻碍了。
那些小心思云归岫岂能不知，她笑意不达眼底，怕一出声就怼人。
——
一时辰后。归宁宴。
云归岫对这些无聊的场面话实在没兴趣，不想听，就吃吧。
她夹起个丸子眉眼弯弯：“殿下你吃这个，可好吃啦。”
谢霁寒的洁癖在这就不存在，他言听计从，送什么吃什么。
云时笑得连连颔首，寒王对女儿真好啊！
相府今后又多了重庇护。
他端起酒杯，官话比唱得都溜：
“小女能被殿下看中，实在是云家荣幸。”
“归岫这孩子不懂事，能嫁入王府是她的福气。她小时没受过闺秀名门，若有冒犯还请殿下多担待了。”
秋韫听不下去，语气凉凉：“是不是福气也得归岫本人说了算。其他人都没资格。”
她早习惯了云时天天把家族利益挂嘴上，但拿归岫前途来赌，她不接受。
“归岫这不是挺好的吗？”云时不耐烦地道，“多少姑娘家求着嫁寒王呢，能嫁入皇家，夫人你该高兴才是。”
秋韫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过头来叮嘱云归岫：“你若受了委屈，随时回家或画影阁。”
云归岫心头发软：“嗯，一定。”
方才云时口若悬河，谢霁寒都没理一句。现下反倒沉静道：“本王会护着她。”
秋韫没想到他这么认真，神色微僵，礼节性“好”了一声。
“归岫刚归宁，该多说些吉利话才是。”云时面露不悦，转眼殷勤道，“待会臣和夫人、归岫还有些体己话要说，烦请殿下等候了。”
这是东颜独有的习俗，归宁宴后，女儿需单独感谢父母养育之恩。丈夫干预的不多。
秋韫也瞧向谢霁寒，咬牙切齿：“殿下，臣妇也想和您说些话，可以么？”
那表情，看着不像问话，倒有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凭什么擅自强娶她女儿，归岫明明不喜欢他！
这种强人所难的男子，或许其他人要，但她秋韫绝不稀罕。
谢霁寒黑眸沉寂：“洗耳恭听。”
云归岫担心地看他一眼，谢霁寒轻轻摇头：“没事。”
这点小动作被秋韫瞧在眼里，她更加纳闷，女儿怎么会担心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