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真2021-06-27 22:163,015

  萧釉定定地看着郁福华,面上平静无澜,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郁福华知道这事的确有些大逆不道,贴心地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等着萧釉的回答。

  却突然见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左一右朝她扑过来。

  她还未反应过来,方才在豪言壮语的郁福华被其中一个活生生地揪住了耳朵。

  郁恺捉人捉了个正着,一只手摇着扇子表情扭曲:“郁福华!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好人家的清白大姑娘跟一个大男人鬼鬼祟祟地在这干嘛!”

  郁福华吃痛呜呼叫了两声,嘴里不停地叫着痛,放手,许缙在一旁欲言又止。

  “疼死了!”

  郁恺松开手,郁福华捂着耳朵瞪着他,只见两人黑着脸看着她,居高临下地恨不得把她头上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要打量一遍。

  郁福华:“…………”

  “许大人,郁大人,是本宫将郡主带出来了看烟火的,你们不要怪她。”

  这声音熟悉得让郁恺周身一滞,他光远远地瞅见了郁福华的模样,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长身而立的六殿下,脸上复杂地道:“……六殿下安好。”

  许缙身上还穿着轻甲,也许是刚好巡完城同郁恺碰到一处去了。

  “你私会就不知道找个地方遮一遮吗?”

  郁恺展开扇子连忙小声朝着郁福华咬耳朵道,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郁福华一边揉耳朵,一时间实在难以置信怎么私会会同自己和萧釉能扯上关系。

  “你说什么呢?我跟六殿下清清白白。”

  萧釉迎着他们的目光,微微颔首,许缙将郁福华身上不合身的披风递给萧釉:“殿下,臣等会将郡主送回王府,不用送了。”

  语气冷硬。

  许缙其人,天生就没有什么柔茹刚吐的好性情,年少时比之现在只更加油盐不进,目中无人,郁福华见过他真正轻狂的模样,现在俨然被朝殿纲常磨砺得收敛了不少,内在本质也依然是个老古板。

  郁恺这也是当哥以来头一遭真正感到惶恐。

  之前只听说这小丫头与这六殿下不可言说的三两之事,方能调侃几句,如今亲眼所见这孤男寡女处在一块,是真的笑不出来了,恨不得刚才将耳朵先送过来,逐字逐句地听清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路数,又暗暗担心自己不够稳重,会让人轻看了他们的丫头。

  郁恺心里暗暗说稳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殿下,这孤男寡女的,不好吧。”

  萧釉一副自己的确冒犯但事出有因的表情:“是本宫冒犯了,可是郡主一个女子,万一遇上歹徒,终究不太妥当,所以我才……”

  郁福华还是头一回听到郁恺说这般话,不由得还颇为动容,却不想郁恺下一句脱口而出:“无碍!下次殿下尽可能让我妹妹一人回府足矣。”

  “我妹妹在延平十五岁便带兵剿流匪,领上十人的亲兵便敢独闯匪窝,那匪首出言冒犯我妹妹,她直接让人给他脖子套上绳索拖了一路,最后直接磕头叫姑奶奶!若是遇上歹徒,论起心狠手辣的程度,我怕是殿下会比较危险。”

  郁福华:“…………”

  萧釉:“……好厉害。”

  许缙:“……闭嘴吧你。”

  郁福华表情有一瞬的凝滞,郁恺的声音仿佛还带着几分得意,她脑子里就那么几个念头:怎么今日不顺手拿上鞭子?昭河湖的水够深吗?

  话说男人怎么嘴贱成这个程度,难怪压在手上嫁不出去。

  “你刚回这上京,什么都不知道,我谅你年纪小,容易被皮囊迷惑。可是你要听哥哥劝,那六皇子着实不是良配,这整个上京城都知道这六殿下体弱多病…………”

  郁恺摇着扇子语重心长地絮絮叨叨,郁福华忍无可忍。

  “哥你还想要找嫂子吗?”

  郁福华闷声往前的脚步停下,郁恺老实交代:“自然是想啊。”

  “那这辈子恐怕是没可能了。”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哥哥我一表人才,在这上京城里也是顶顶好的,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还没给我老实交代,你怎么跟六皇子凑一堆去了。”

  郁福华:“他如今是我的同窗,我们共游一下昭河湖怎么了。”

  “那你的同窗还有太子,和七殿下,怎么就偏偏是七殿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见人家长得俊就把持不住。”

  郁福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把我说得跟什么色中饿鬼似的。”

  郁恺扇子一收:“你这可是有教训的,你当初见了那太子在延平也是念叨不已。”

  郁福华这可终于知道明明自己远在延平,怎么这事闹得整个上京城人尽皆知了。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跟人嚼舌根才闹得沸沸扬扬的。”

  郁恺无辜:“……我肯定是喝多了才说的。”

  郁恺也不是故意的,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感情又好,便如何场合都忍不住多念几句,再混蛋的事在他眼里不免可爱了些,便忍不住跟人炫耀。

  “我嫁不出去,你有一半的功劳。”

  郁恺嘿嘿笑:“胡说,以后打着伯父的名义招上门女婿咱们府里的门槛也会被踩坏。”

  郁福华嘁了一声,拎着裙子回了自己的院子,訾影连同府里的几名仆从便拥了上来。

  “这是做什么?”

  訾影双手奉上了一份名单,接着便道:“郡主,你忘了我前日才同你说过,陛下每年这个时候要去阜丰行宫小住,王爷和郡主要同行的,郡主要挑上几个府里的人一同前往,这是王爷和郡主第一次伴驾,谨慎一点的好。”

  这延平王府没个正经女主人,内宅有何事都是郁福华“哐当”一声囫囵就定下的,索性人事简单也用不着她过多操心。

  郁福华随意挑了几个人,訾影不解:“郡主你怎么全选的是虎背熊腰的男人,这是伴圣驾,不是去打架。”

  郁福华说:“我自然知道。”

  訾影也就不再过问了。

  空竹这次又给了瓮高旻一个盒子,让他务必交到郡主手里,他上次大言不惭地以为他们殿下就此开窍,满心欢喜地要架起这对有情人的鹊桥,却不想这一来一去不是什么玉芙酥,就是什么蜜饯果干。

  他早年桀骜不驯,放荡不羁,这些年来,红颜知己不在少数,他竟然不知道现在男女之间风月常新都是如此拘束实在了。

  这日清晨里,瓮高旻只窝在厨房里听那婆子唠叨躲懒喝酒,骤然听见外面有人说宫里的药又到了,那一刻嘴里的酒味竟是凭空发了苦。

  萧泓身边的大太监汪筠尖细的声音仿佛罩在萧釉头顶:“殿下,每月一次的药来了。”

  汪筠只听着萧釉咳嗽急促了几声,仿佛眉间都是股死气,被人撑起一脸波澜不惊地看向他,那双眼睛盯着人时让汪筠有种错觉又见了那个在楼兰皇宫地室里趴在血秽尸首上那个五岁孩童,让他背后有些发凉。

  汪筠有些艰难地挤出一抹笑,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药往前递一递,继续道:“陛下知道殿下近来勤勉了不少,很是欣慰,不过还是身子要紧,这药就是陛下给殿下千辛万苦寻来的保养身子的方子,殿下快趁热喝了吧,一路从宫里温过来的。”

  萧釉从容不迫地接过了药碗,修长的手指在那瓷碗上才被衬得多了几分血色,他挂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皮,像是喝茶一般用勺子拨着药沫,而后又慢条斯理地抿了几口,才说:“真苦。”

  空竹适时递上了几颗蜜饯。

  见萧釉把药饮下,汪筠心里的石头落下。

  “多谢汪公公了,空竹,替本宫送送公公。”

  “奴才回去复命了,殿下歇着吧。”

  等人一出澹台府的大门,空竹便听见萧釉断续的咳嗽声传来:“告假吧,今日便不进宫了。”

  空竹刚想退出去,却见搁了酒壶的瓮高旻搂着药箱进了房里:“今日便轮不到小郡主了,你替我去告个假吧。”

  萧釉逐渐扛不住,埋头吐出了一口血污,嘶哑地说:“换药吧……”

  翁高旻脸上是大惊,一时竟有一瞬间的空白。

  “殿下为何如此心急。”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再这样下去,全线衰败是早晚的事。”

  翁高旻手下稳稳取针,长叹一声,恨道:“尚且不是没有挽回之机,可殿下却在如此悬殊之下无故暴露,因此沦入永不翻身的境地,那这十八年的忍辱负重都是一场笑话吗?”

  萧釉痛得五脏麻木,他伏在锦被之上,神情恍惚,不远处的空架上悬挂着个小灯,那上面的墨迹清晰地有些几个文字,却非中原文字,每个字却都像是烫人的极刑,沾着滴血的仇恨,日日夜夜地折磨着萧釉的灵台,告诉他自己身上背负着的是血海深仇。

  “符邶之地,是陛下替殿下选的封地,地广人稀,最是荒凉。”

  萧釉意识昏沉,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所以我不能走,离了上京便失了先机,我平生之愿也是想要萧纺——死。”

继续阅读:演武场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我死在天元四年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