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另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陆宅门前。
约十余名豪仆,簇拥着一位管事模样的嬷嬷。
那嬷嬷衣着体面,眼神却十分倨傲,下巴抬得老高,仿佛不是来请人,而是来拿人。
她不等门房通报,便扬声道:“奉云岫郡君之命,请陆娘子即刻过府一叙!速去通传!”
门房早已得了陆昭若的吩咐,不卑不亢地回道:“这位嬷嬷,实在对不住。我家娘子昨日赴宴归来便感染风寒,正在静养,实在不便见客。郡君的美意,我家娘子心领了,待病体康复,再当登门致歉。”
那嬷嬷闻言,把眼一瞪,脸上横肉一抖,厉声呵斥道:“放肆!我家郡君相请,是给她天大的脸面!一个商户女,摆什么贵女的架子!你一个看门的奴才,也敢在此推三阻四?还不快滚进去通报!”
她声音尖厉,气势逼人。
门房见她如此蛮横,心知纠缠无益,只得佯装畏惧,连声道:“嬷嬷息怒,小的这就去禀报,这就去!”
说罢,转身快步往内院跑去。
那嬷嬷见状,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尽是得意与不耐之色。
不一会儿,冬柔出来了,她恭敬地回复:“多谢郡君厚爱。只是我家娘子确实病了,需静养,实在不便见客,还望嬷嬷回禀郡君,体谅一下。”
那管事妇人把眼一瞪,面露凶光:“少废话!来人,进去‘请’!”
说着便要指挥手下硬闯。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整齐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王武一身戎装,领着数二十名萧府亲兵,如铜墙铁壁般迅速列队挡在陆宅门前,将大长公主府的人拦得严严实实。
王武抱拳,语气冷硬:“末将奉萧将军之命,协助看守陛下赏赐之宅,防宵小惊扰,诸位请回!”
公主府的豪仆们见这阵势,心知硬闯绝无可能,只得悻悻然退去,回府禀报。
云岫郡君听完回报,气得摔了手中的茶盏:“好个陆昭若!好个萧夜瞑!竟敢如此驳我的面子!”
她怒气冲冲,直奔皇宫去找皇帝属珩哭诉。
御书房内,云岫郡君说陆昭若托病拿乔,萧夜瞑派兵威胁。
属珩听完,脸色沉了下来,不等她说完便冷声呵斥:“胡闹!朕赏赐的人,病了便是病了,需要静养便静养!你身为郡君,不知体恤,反而纵仆行凶,成何体统!萧将军派兵护卫,乃是尽责!此事休要再提,回府好好反省去!”
云岫郡君被骂得懵了,愤愤地离开皇宫。
回到府中,她又是摔东西又是发脾气,咬牙切齿地恨道:“等着吧!等我母亲从相国寺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而韩氏,在角落里目睹了大长公主府的人被萧府亲兵逼退的全过程,知道自己肯定是进不去。
而那雷惊云去了这么久,也没有出来。
怕是不打算出来了。
她悄悄命车夫掉头回国舅府去了。
陆宅内院,暖阳斜照。
陆昭若与萧夫人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品茶,桌上摆着萧夫人带来的精致点心和一套古朴的茶具。
二人言笑晏晏,哪有半分病容?
萧夫人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新琢磨出的枪法变化,陆昭若则含笑倾听,不时提出一两句精妙的见解。
十日倏忽而过。
陆宅内院,枪风刚歇。
陆昭若与萧夫人切磋方毕,额角沁着细汗,相视一笑。
正欲坐下饮茶,冬柔轻步近前,低声道:“娘子,夫人,云岫郡君亲至,言说挂念病情,欲入内探视。”
萧夫人闻言嗤笑,袖袍一挥:“去回她,娘子病气深重,唯恐过给贵人,郡君心意领了。”
待冬柔退下,陆昭若执壶斟茶,暖意盈眸:“一连十日,劳将军与夫人为昭若周全。”
萧夫人接过茶盏,朗声笑道:“这有何难!我萧家护个人还护不住么?”
她凑近些,压低嗓音,“你安心,大长公主府那边眼下不敢妄动。正好陪我将那套‘回风拂柳’的枪意再琢磨透彻!”
永福长公主府,花厅。
午膳的菜肴精致,永福长公主却拿着玉箸,在碗里拨来拨去,毫无食欲。
她忽然把玉箸一放,托着腮,对身旁的贴身婢女玉姚嘟囔道:“整整十日未见陆姐姐了闷煞我了!她既然是‘病’了,为何我就偏不能去探病?”
永福自小玉姚便伺候她,深知这位殿下的性子,忙柔声劝道:“殿下,您想啊,云岫郡君那边日日派人盯着呢。您若此刻亲自登门,进了陆宅,郡君会怎么想?她定会以为陆娘子托病是假,岂不是给陆娘子平添麻烦?咱们再忍耐些时日。”
永福听了,小嘴撅得更高,但也明白玉姚说得在理,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狄国公府。
狄国公夫人坐在窗下,心不在焉地推开了老嬷嬷递过来的茶盏,望着庭院叹道:“陆娘子这一招‘称病’,虽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可总不能一直这般躲着,我都不能与她说说话了。”
一旁正在看书的狄国公闻言抬眼,打趣道:“夫人对这位陆娘子的牵挂,我看都快超过你那亲外孙了。”
一提及狄羲,狄国公夫人眉头顿时微蹙,带上了几分恼意:“快别提那个混账小子!自作主张参劾他父亲,致其贬官,又将继母变相禁足。如今倒好,竟隔三差五往他父亲府里塞些莺莺燕燕,把他父亲折腾得形销骨立,人不人鬼不鬼!行事如此决绝,连声招呼都不与我们打!”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又是气又是忧:“如今更是音讯全无,二十一岁的人了,终日飘萍似的,连个踪影都摸不着!”
狄国公放下书卷,倒是从容,笑着宽慰:“羲儿那孤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他自有他的主张,由他去吧。”
“由着他?”
狄国公夫人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总该成家立业吧!这般下去,怎不叫人忧心!”
她又想起陆昭若,笑着说:“这般的好人儿,与羲哥儿真是般配,我想,他自然也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