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后续对南蛮的处置我并没有关注，只听闻南蛮派来的那个使节被关起来了，我阿爹他们连同侍卫一起受了罚。
我上心的是我那绣了金线的破烂新衣服。
衣服是不能再穿了，但金线还可以回收利用呀。
只是可惜，当时情况混乱，我也没顾上自己脚上使了多大力，衣摆处的金线全断成一截一截的了。
虽说这种碎了的金线不值钱，但到底也是真金白银制的，我便同小桃一起拿了针线，一点一点把细碎的金线挑出来。
贤妃过来请安的时候，我和小桃刚好把最后一点金线挑完。
“娘娘您还在这里做什么！那两个姑娘还没进宫呢，陛下就说要直接给妃位，您可得替我们姐姐妹妹做个主啊！”
“我在挑金线，”我吩咐小桃去把一盆子的线融了，“什么两个姑娘？选秀女的时间不是在来年开春吗，还早得很呀。”
“南蛮送来赔礼两个姑娘呀！娘娘您不会不知道吧，就之前南蛮的使节刺杀陛下一事，他们那边说是使节自作主张，要赔个王女过来服侍陛下。”
我还在看小桃称那金线，闻言愣愣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不也就一个？而且你作为四妃之一，同一个普通妃子计较什么。”
“说是还有个重臣之女跟着过来了，哎呀哪里是我在计较，是何嫔！她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子呢，听了这个消息哭了两天了，娘娘您快去看看吧！”贤妃看起来确实是很着急，见我还在拨那金线，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您拆那玩意做什么，又值不了几个银子。”
我顺着她的力道往何嫔院子里走，试图掰正她这个奢侈的想法：“怎么会不值钱！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这可是真金白银打出来的金线。”
“娘娘……您以为那是金子打的？”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都被她问懵：“不然呢？”
“您该不会不知道制衣司的金线从来都是染的色吧？”
！
周宸这杀千刀的铁公鸡！
全京城谁敢信一国之后衣裳上绣的金线不是金子打的而是染的色啊！
我还熬了三天，眼都要挑瞎了。
毫不夸张得说，我现在眨一下眼睛眼泪就能流下来。
但是没办法，贤妃还拉着我，哭伤了眼睛的何嫔还等着我去主持公道，我只能在心底骂骂周宸，诅咒他早死，别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到何嫔院子里的时候，周宸已经在榻上坐着了。
“皇后来了。”他还同我打招呼。
他还同我打招呼！
我忍着扑上去挠花他的脸的冲动：“妾身再不来怕是何嫔都要被陛下逼死了，哪有一上来给两个妃位的？您也不怕寒了宫里这些已经为您生儿育女的老人的心。”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后宫这些女人为了争宠固位整日哭哭啼啼勾心斗角，日子虽然穷了点，但也不至于一点乐子也没有，何苦要整日把目光黏在周宸身上。
何况就算升了位份，也不见得能为母家捞到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要贴不少银子进国库里。
但我作为六宫之首，这些琐事还是要管的。
“依妾身看，陛下给那王女一个妃位已是莫大的荣幸了，另一个随便给个才人美人的名头养在宫里便行，本就是南蛮那边冒犯在先，我们倒也不好显得太过重视。”
周宸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我的袜子：“皇后说的倒也有理。”
一群嫔妃跟着周宸看向我的袜子。
我看着他们奇怪的反应，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袜子。
什么都没有。
“朕还有要事处理，”周宸站起来，声音还带着笑意，“那便依皇后说的办吧。”
他走后，一群嫔妃才松了一口气，叽叽喳喳安慰起何嫔来。
只有我还盯着我的袜子问贤妃：“你们刚刚看我的袜子做什么？”
贤妃正抓着何嫔殿里的点心往嘴里塞，听闻费力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娘娘您刚刚气势好强，我们都担心您又从袜子里拔一把匕首出来。”
08
南蛮那个王女名字里带个如字，就被封做了如妃。
她长得是有特色的那种漂亮，我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没事便把她叫来坤宁宫陪我说话。
爱看美人这毛病，我定是随了我阿爹。他许是战场上待得久了，很喜欢看年轻一点的姑娘家在街头走来跑去，有时候会笑眯眯地盯着，好几回还被当成登徒子被正在巡逻的兵马司逮个正着。
当初他劝我进宫做皇后，跟周宸长了张好看的脸也脱不了关系。
南蛮那边的毒术很出名，和如妃熟悉起来以后，我给周宸下毒的想法又冒了头。
失败了这么多次，其实对于毒死周宸这件事，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万一他死了还要拉后宫所有人去陪葬呢？那我照样享受不到我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
但是有机会还是要把握住的。
我小心地向如妃提出想向她买一些他们那边特有的毒，她却说不必付银子，她可以免费送我一些。
“不过把毒带进宫可能有些麻烦，娘娘您得等些时日。”
我连声应好，还答应她不告诉任何人她能搞来毒这件事。
她真是人美心善！以往我从别的嫔妃那里买毒草毒粉都要攒好几个月的俸银。
不过我从小不是能藏事的性子，当晚把这事同小桃讲了。小桃是我从将军府带来的陪嫁丫鬟，是绝对可信的。而且到时候下毒，还需要她来帮我搭把手呢。
如妃的毒来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晚，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她便带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来找我了。
“娘娘，这一瓶正是一名成年男子的致死量，这毒虽是无色无味的，但还是混在吃食里较为不容易被发现。”如妃贴心地同我说。
让小桃把这毒粉收好，我又花银子同大厨房买了些食材，准备给周宸熬个加了料的大补鸡汤。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屏退了伺候的婢女婆子，和小桃两个人开始在小厨房大展身手。
小桃这次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见我把整瓶毒粉都倒进了鸡汤里，还劝说我：“娘娘，应该也不必用这么多吧？”
我忙着舀一些鸡汤灌进小瓷瓶里摇晃，把瓶子里的毒粉化匀了再倒回鸡汤里，抽出空看一眼小桃：“怎么不至于，以往那么多次失败，说不定就是毒放得少了，这次可不得多放一些。周宸长得人高马大的，我还担心这一瓶够不够用呢。”
小桃就闭上嘴不说话了，只顾着闷声摇旺火的大蒲扇。
不知道这个毒是不是额外还有提鲜的作用，这鸡汤闻起来比以往吃过的都要香。
勾的我都想尝一尝了。
要么……尝一尝？
反正失败了那么多次了，这回也不见得真能把周宸毒死。
何况之前那加了鹤顶红的芙蓉酥我都吃了，照样生龙活虎的。
那就尝一尝吧。
我也没同小桃商量，从橱柜里拿了个汤勺，在她惊愕的目光里，舀起鸡汤就往嘴里送。
……
这回的是真的毒。
我感觉五脏六腑一下子烧起来了，整个人火辣辣的疼，像被架在火上烤。
我痛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失去意识前只看见小桃大声喊着娘娘朝我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