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黄老太君没了,阖府都要为她守孝,晚餐也就随意吃了些。
加上齐太夫人、陈氏和其嫡子,几人的灵堂摆在一起,确实很是凄凉。
宇文全坚持从今夜起,就给齐太夫人守灵,大家劝也劝不住。
说真的,她挺佩服这个病弱的孩子,不但明白事理,还有着他自己的一股韧劲。
季昕诺只能吩咐下人,在灵堂里烧起热热的炭炉,以防宇文全在寒冷的夜里着了凉。
入夜了,宇文韬去前院忙修缮的事情还未回,季昕诺这边刚安排好了丧事的相关事宜,却见盛夏一脸异色地进来。
“夫人,表姑娘来拜望。”
程青滢过来了?季昕诺顿了顿,然后放下手中记事的笔,颦起了眉。
晚餐时,云太夫人并未让谁伺候布菜,程青滢却坚持要站着为云太夫人布菜。
云太夫人拗不过她,就随她去了。
却不料,程青滢还替一旁的季昕诺和宇文韬也布了菜。
那姿态不卑不亢,坦然又大方,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模样。
如果不是进府前她说过那些话,季昕诺只会以为表姑娘的礼节学得太好,太客气了。
可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那一番行为也可以当成一种身份的表达。
直到云太夫人有了怒意,程青滢才客客气气地坐下。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人愿意上杆子给人家做妾的,季昕诺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她如此急切地想见自己,到底是有何依仗?
“让她进来吧。”季昕诺淡淡道。
自己都还没有时间好好问一声宇文韬,情敌就主动杀伤门来了,她难道不敢见吗?
过了一会儿,程青滢跟在盛夏身后,一瘸一拐地缓缓进了屋。
也幸亏是盛夏带了她进屋,还顾忌着她腿脚不方便的事,若换上知秋,只怕恨不得把她摔出去。
季昕诺仔细看着她走路的模样,感觉瘸得不算特别严重,但也很明显能看出来。
瞧着季昕诺盯着自己走路的样子看,程青滢脸上泛起红光,有些羞恼,更多的是自卑。
她袖口下藏着的拳头,紧紧扣住,指甲差点要抓破自己的手掌。
“娴娘见过表嫂!实在是打扰了。”
程青滢暗暗咬紧牙,努力扯出一丝笑颜,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屈膝礼。
“娴娘来都来了,就无需客气了吧!”
季昕诺一边说,一边最后看了一眼手上的记事本,这才慢慢合上。
“盛夏,给表姑娘上茶。”
她的前世已经二十六岁,看着十八岁的程青滢,就像看着一个中学生罢了,那股大姐姐的气势便散发地十分自然。
这一切在程青滢眼中,就是季昕诺仗着自己表嫂的身份,真的将她当成了晚辈对待。
可她都叫过季昕诺姐姐了,即使心里有些别捏,也是自己愿意的。
如此想着,程青滢宛然一笑,道了声谢,才在一旁的椅子上侧身坐下。
盛夏取过茶盏,给程青滢倒了一杯刚刚送上的花茶,客气地说了一句:“表姑娘,请用茶!”
程青滢含笑接过,看了看盛夏,又转头看了看季昕诺,薄唇轻启,转而又抿嘴合上。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季昕诺给盛夏使了个眼色,盛夏便明了,躬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季昕诺也捧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她自己配的养颜花茶,晚上喝了安神馨香,此时的温度刚好入口,边品着茶,边等着程青滢开口。
连句客套话都不招呼,这不是主家的待客之道,可季昕诺就是不想给她好脸。
自己倒是想把她当初客人好好敬着、招待着,但人家不稀罕呀!
不得不说,季昕诺心里不舒坦,一点都不想给这个明目张胆肖想自己丈夫的女人好脸色。
好一会儿,都不见季昕诺开口,只见她自顾自地品茶,程青滢等不下去了。
她重新站起身,歉然道:“娴娘先向表嫂告罪。今日是娴娘唐突,太过心急。有些事,应该先禀过表嫂,再由您定夺娴娘和表哥的事。还望表嫂恕罪。”
说着,程青滢竟然撩起裙子,便向着季昕诺跪下请罪。
“砰”一声,季昕诺将茶杯重重放到了桌上,心中怒意忍不住翻涌。
程青滢的言下之意,她的做法虽不妥,却是理所当然。
最讨厌别人用这种低姿态,来威逼自己就范。
真以为她季昕诺是个心软大度的女人?怎么着都要纳她进门不成?
“表姑娘这话,我听不明白。你与明烨有何事需要我定夺?”季昕诺冷冷说道,也不叫程青滢起来,既然她喜欢给人下跪,就跪个够吧!
抬头看着眼前怒意横生,却还是美得摄人心魂的女子,程青滢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狠狠咬了一口唇,差点咬出血痕,这才一脸豁出去的模样,急言道:
“之前在蔚县,大家都以为表嫂您已不幸遇难,表兄也命不久矣。娴娘便立誓,不求名分,只求为表哥、为宇文家传宗接代。这件事,姨母和林夫人她们都是默许的。”
此话一出,程青滢羞得脸色通红,季昕诺惊得脸色发白。
什么意思?难道说在她身陷皇宫之时,宇文韬已经与程青滢……
“不可能!不管你们怎么想,明烨不会做这样的事。”季昕诺斩钉截铁地道。
她不相信宇文韬在觉得他自己可能命不久矣的时候,还有心思做传宗接代的事情。
那时候,他明明是喜欢阿檬的,却为了“已故的妻子”,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那他又怎会为了子嗣,去害了自己表妹一辈子?
季昕诺认识的宇文韬,绝对不是如此自私无耻的男人。
听到季昕诺的话,程青滢猛地怔住了。
季昕诺怎能如此笃定宇文韬不会那么做?绵延子嗣,不是长子嫡孙应尽的义务吗?
只是她来不及细想,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拼一拼自己的未来。
“是!表兄当时不同意。但是那时表兄身体虚弱,有一阵陷入了昏迷当中,是娴娘贴身照顾的。”
“表兄他……他在昏迷中,将菀娘当成一位阿檬姑娘,我们就……”
程青滢羞红了脸颊,话说得更是吞吞吐吐、模糊不清。
她猛地给季昕诺磕了个头,轻泣道:“总之娴娘这辈子,除了表兄谁也不能嫁。求表嫂成全!娴娘只想跟柳姨娘一样,有个自己的骨肉,便尽心伺候姨母和表嫂,绝不会有非分之想。”
季昕诺心里如被巨锤重击,痛得她脸色发白。
宇文韬昏迷中把程青滢当成阿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