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川,去年选择汉川作为转运处纯属偶然,仅仅是因为大雨阻隔了行程而入住在胡大叔的车马店;
浮梁,三人在本月初就路过了浮梁县,那是因为要去明教总舵,算起来还不到半个月!
荆竺定了定心神,继续道,“我到杭州府之前曾经想过一件事,请秋伯回忆当年宫中的近侍护卫和刀统名单,但是后来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宫中的许多资料已经毁于大火,如果锦衣卫进行人员清查,一定可以找到那些护卫的来历。”
“先生并没有急着过来,如果不是见到我的飞信。”秋落英说道,“想必是在另辟蹊径。”
“不敢说是另辟蹊径。”荆竺顿了顿,“这个新的想法是我忽然间回忆起戈亮的身份时产生的。”
“护卫皇孙的人肯定是有了新的身份,或者隐姓埋名于山野之中,是这样吗?”既然秋落英能够这样问,应该是之前就跟秋伯谈起过。
“无论是出于保护皇孙还是计划举事,这些护卫都需要户籍身份。”荆竺道,“那么,问题就产生了,是谁有办法解决呢?”
“而且要绝对可靠的人。”秋落英回应道,“虽然都只是猜测,总算是有了进展。”
这一番内容,荆竺和安乐平也讨论过。
“我曾经想到过远在云南的沐王府,但最终还是排除了,不仅仅是因为黔国公的四弟迎娶了常宁公主。”荆竺说道,“靖难之役时,为什么皇孙没有下诏给黔国公护驾,这里面的原因不得而知,暂时不考虑。”
秋落英点了点头。
“我收集了所有藩王的一些情况,试图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荆竺道,“太祖共二十六子,其中有九位已经亡故,有四位被皇孙废为庶人,还有五位是三年前才离开京师前往藩地,再去掉燕王棣就只剩下七位藩王。”
秋伯示意秋落英把枕头稍稍垫高一些。
荆竺拿出了手札,看了一眼接着道,“皇六子楚王桢、皇十一子蜀王椿、皇十四子肃王楧、皇十五子辽王植、皇十六子庆王栴、皇十七子宁王权、皇十九子谷王橞。”
在场的四个人都静静地听着荆竺的叙述。
“被削藩的代王有个同母弟,就是蜀王椿,皇孙应该不会去找他。”荆竺道,“宁王权被燕王胁迫发兵,谷王橞打开金川门引兵入城,皇孙曾经下旨召回辽王植,改封地为荆州。”
小幽默默计算着,还剩下三位藩王。
“肃王楧和庆王栴同属‘九大攘夷塞王’,肃王迫于削藩压力请求内迁,庆王内迁后也削减了护卫。”荆竺道,“最后剩下一位楚王桢,他现在掌管宗人府,深受朝廷器重。”
这一下好了,没有一位藩王可能伸出援手!
“这么多皇叔,难道就没有一位好人吗?就找不出一位援助之人吗?”荆竺说道,“我不相信!”
嘀嗒!洞中的一颗水珠滴落,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却又衬托出洞中的幽静。
“先生太善良了。”秋落英转述着秋伯的话语。
“在三江口,我听说许多百姓称道蜀王,在北地也听到过对庆王的赞誉。”荆竺道,“我看着整理出来的手札苦苦思索,终于有一位,不,可能是四位藩王。”
“一位?四位?”秋落英不解。
“如果皇孙要举事,能够帮他的藩王可能有四位。”荆竺道,“第一位就是宁王,当年靖难之役他是被胁迫的,现在就藩于南昌;第二位就是谷王橞,虽然他打开了金川门,事后得到的赏赐并不多,难免会有怨气;第三位就是改封于荆州的辽王植,由于靖难之役没有支持燕王,一直被圣上冷落。”
“还有一位呢?”秋落英追问道。
“楚王桢!”
“绝不会的!刚才先生还说他掌管着宗人府,深受朝廷器重。”秋落英低声反驳道。
“从目前的了解及分析,他是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藩王。”荆竺道,“你可以问问秋伯,洪武十二年,楚王桢随皇太子标进入文华殿;(洪武)十四年,率江夏侯周德兴平定蛮夷,由此开始就籓武昌;(洪武)二十二年,太祖设宗人府,楚王桢任右宗人。他是健在藩王之中与太子关系最亲近的人。”
秋落英转头望着病榻上的族叔,秋伯眼角有泪水滑落!
荆竺道,“秋伯是否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既然你不需要护卫的名单,你想知道什么?”秋落英向荆竺转述着。
“洪武二十八年之前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者说诈死传言。”荆竺问道,“除了杨璟,还有没有其他人跟信国公汤和有关?”
秋伯闭上眼睛,似乎是在竭力回忆,如果不是胸口的被服在微微起伏着,荆竺会以为老人家已经停止了呼吸。
好半天,老人无力地睁开了双眼,“(洪武)二十七年,信国公的女婿石玉生进京朝贡见驾,死在宫中。”
真的有故事,而且是跟信国公汤和有关联!
“石玉生?他从什么地方来的?”荆竺追问道。
许久,秋伯都没有说话,两眼无神地看着洞顶,嘴唇微微张着,坐在床边的秋落英热泪涌出,“族叔已经去了。”
昆仑和小幽跟着荆竺跪下了,恭恭敬敬冲着床榻磕着头,一位忠心耿耿的老人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他一直对皇孙念念不忘,希望自己的余生能够陪伴着皇孙!
秋落英压抑着哭声,“族叔留下了一份护卫名单,真的不需要吗?”
“俗话说,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连累他们的家人。”荆竺道,“如果将来需要我再找你,先处理秋伯的后事吧!”
秋落英只通知了很有限的几个人,亲自动手把岩洞的门窗用石块封闭了,外表抹上了黄土砂浆,又从山梁上移植了两株柏树,荆竺三人作为晚辈,也换了一身孝服,陪着秋落英守了头七。
“族叔先前就留下话了,不想动静太大,就在洞中安息。”秋落英在送别荆竺时说道,“先生说的那些证据颇有些道理,我会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