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传言,说是信国公改名换姓去了什么地方任职,万一皇孙有了变故,可以很容易获得户籍。”
“这个完全是信口胡说了。”荆竺道,“皇孙离宫之后不外乎两种状况,要么蛰伏待机,要么隐匿山林,再加上出海的可能,这些均不需要户籍。”
“嗯!”安乐平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还有,从永乐元年到现在,各地的移民频繁,即便是他混入北地的难民之中也无法发现。”荆竺道,“如果担心口音问题,还可以装聋作哑。”
“你说的也有道理。”安乐平说道,“可是他身边的护卫呢?如果他们准备帮着皇孙再度举事,必须要有合法的身份。”
“护卫,护卫。”荆竺念叨着,“对啊,还有护卫。”
“诈死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秦昭王的范雎先生,蜀汉的孔明先生。”安乐平说道,“事情没有水落石出,谁也不知道诈死的目的。”
“爹爹!我后来听说,当时是谷王橞负责镇守金川门,如果不是他打开了城门,南京城也不会那么快攻破吧?”
“的确有这回事。”安乐平说道,“圣上即位后念其有功,因此将封地改为长沙。”
“无论皇孙的去向如何,宫外肯定有人接应。”荆竺像是忽然间捕捉到了什么,“如果信国公真的是奉旨诈死,那么他的任务就是安排好路线并且解决户籍,难道真的会是这样?”
“你又想到了什么?”安乐平明显感觉到荆竺的思维在跳跃。
“信国公毕竟年事已高,单单凭他一己之力是难以完成接应的,他一定有可靠之人协助,而且是在他诈死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要么是老部下,要么是家人。”荆竺道,“要安排人帮我去查一下。”
“这可需要不少时间。”安乐平说道,“那些皇子和公主的事情都是宗人府管着,定期公布,想要查某位功臣的事情反而困难些。”
“好吧!”
“如果刚才的推断成立,那么信国公是否诈死都无关紧要了。”荆竺道,“我还是不大相信诈死一说。”
这句话一说出来,荆竺迅速把桌上的纸片拿起来,“二十八年,汤和病逝,难道皇孙曾经怀疑过?”
“怀疑什么?”
“为了太子标,太祖清洗了大批功臣;而为了皇孙,太祖无法对自己的诸位皇子下手。”荆竺道,“正因为太祖担心有皇子觊觎皇位,这才完善了《皇明祖训》,可仍然放心不下,所以提前为皇孙的退路做了安排。”
“作为一个老人,自己喜欢的儿子没能够继承皇位,就想着让孙子继位,爱屋及乌人之常情。”安乐平轻轻呼出一口气,“皇孙在太祖面前流露过‘削藩’的想法,太祖又何尝不知道皇孙难以对付诸多的藩王,为他安排退路也是合情合理的。”
“无论信国公是否诈死,那条退路一定会有绝对可靠之人接应,太祖最终能够信任和依靠的只有一个信国公。”荆竺说道,“如果汤和并不是诈死,那么在他病逝之前就应该安排好了出宫的路线和接应人,缺一不可。”
“我先让人去查汤和的家人,他那些老部下的情况不容易查。”安乐平说道,“他在凤阳养老五六年,这期间不会轻易和军中的将领往来。”
“算日子,昆仑和小幽后日便会返回,我也要走了。”荆竺道,“有消息了就飞信到北地吧!”
按照约定,昆仑和小幽一同在两日后的黄昏进了安府,三人拜别安氏夫妇,趁着月色离开了杭州府,寅时三刻赶到宣州城外的车马店歇息,午后重又启程前往铜陵码头,直接过江到庐州(今合肥)城外歇息。
这一路八百多里,荆竺并没有多少睡意,三人在车马店外的僻静之地感受着冬天的来临。
“先生有结果了吗?”昆仑问道。
“稍稍有了一点头绪。”荆竺道,“后天我们赶到开封,先把何大哥当年那件事做个了结。”
“有眉目了?”昆仑又问。
“算是吧!”荆竺点点头,“然后我们去见秋伯,要好好谈谈。”
“家主有人手参与下游的水运吗?”小幽问道。
“家主准备过两年就回乡安享晚年,只是让我接洽了几位负责分号的大叔。”荆竺道,“他们都有家小,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从杭州至开封,庐州正好处在中间位置,荆竺满以为见到秋伯之后就可以解开一些疑惑,不曾想在开封见到何罗闪时收到了意外的消息!
开封府,中州镖行。
“先生!昆仑!小幽!”何罗闪把三人领进了后院。
“这个名号不错!”荆竺坐下后说道,“李台兄弟没在?”
“他领着一个小队去济南走镖了。”何罗闪说道,“对了,那支小队有一半是在开封附近招募的,若是先生的人手不够可以抽调,秋落英那边也可以抽调。”
“自古中州和沧州习武成风,有合适的可以招募。”荆竺道,“何大哥当年那件事有眉目了。”
“哦?!”何罗闪一怔,“到底怎么回事?”
“这里面的事情牵扯太多,我也只是猜测。”荆竺把信国公汤和诈死的传言说了一遍,“信国公汤和是八月中病逝,可是不久就出现了传言,皇孙派了官员去探寻真伪,但是那位随从奉命杀了官员,皇孙的暗卫又除去了那位随从,最后夏建阳焚烧了四个人的尸体,这一切就是何大哥看到的。”
“可是缺少证据。”何罗闪眉头紧锁。
“证据可能不会有了,但是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思路去推测。”荆竺道,“那就是太祖在汤和病逝之前做了安排,包括路线和接应人,还有落脚点。”
“我赞成这个思路,没有路线和接应人肯定寸步难行。”何罗闪说道,“可惜秋伯也记不清离宫后的地点。”
“这个线索只能先放一放,朝廷终究会营造新都的,迁都之后,南京城的驻防肯定没有现在严密。”荆竺道,“我已经去暗查汤和家人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