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久前发生的场景浮现在荆竺的眼前：
那还是在九嶷山中的小庙时，荆竺曾经听到德公公说起‘石将军’，还特意追问过是否听错，说是夜里混乱，可能把‘施将军’、‘史将军’、‘四将军’这三个称谓给听岔了。
这位沐昶是黔国公的第四个儿子，沐家男子都是武官，在其军营中被部下尊称为‘四将军’也是极为合理的，况且民间也有过传言，刘备就经常称呼赵子龙为四将军，如果要是听岔了，那就真的说不清是‘四将军’还是‘石将军’了！
参将石午荣是洪武二十一年生，到现在就是二十三岁；沐昶生于洪武十五年，今年二十九岁，两个人相差了六岁。如果九年前就是这位‘四将军’沐昶暗中接应了皇孙，那么他当时出现的年龄是二十岁，似乎比十四岁的石午荣更加合理，真的会是这样？
想到这里，荆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官南没有隐瞒，直接回应道，“宫中大火之后，由锦衣卫直接介入宗人府，清查了失踪人口。”
荆竺继续问道，“南叔为何告诉我这些？”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
上官南的耳朵微微动了两下，压低了嗓音吐出一句话，“我的使命就是追查沐昶的去向。”
天空猛然间响起了一阵雷声，跟荆竺内心激荡的思绪交织着、缠绕着！
说是追查沐昶的去向，其实不就是追查建文帝吗？已经有了一位胡濙，现在又来了一位上官南，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啊！
看来皇孙真的去了云南！荆竺犹豫着，这个消息只能先告诉徐东成了，能不能告诉昆仑和小幽现在还不好说，至于小桔和祁玉乃至何罗闪绝对不能说，说了也不起作用！
不行！有一个人应该可以去问问。
“这么响的雷声，怕是要下雨。”上官南仰天张望着，“夜深了，明日还要赶路。”
荆竺深一脚浅一脚回到营地，这个所谓的营地当然不会有帐篷，只是在山崖下找了个岩洞罢了。
次日清晨，昆仑先一步前往新城县蹲守点，小幽和江泰等七支小队已经在两天前赶到，跟戈亮做了清楚的交接，挑了两人陪同戈亮会合小佟和霍雷，一同返回九江码头。
“先生！”
“辛苦了！”荆竺说道，“其他堂口有什么变化吗？”
“已经确定，只有这个堂口跟卫所有联系。”江泰回应道，“就在前天，我们几个队长也看到了官员进出山寨，艾虎和易铜锤亲自去跟踪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先生！”
上官南把荆竺叫到了一旁，“袁忠已经回报，这里下山只有一卫一所，邵武卫约二百里，将乐千户所二百六十里，一卫一所之间抄小路也是二百里左右。”
“这么快就有回报了？”荆竺问道。
上官南嗯了一声说道，“他身上带有地形图。”
荆竺点点头，“南叔的意思是先拿下堂口，然后奔赴邵武卫再去千户所，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上官南回应道，“我的人不够。”
“把你的计划说说！”
“李大人带五支小队去邵武卫，袁忠小队随行，那里的官员多。”上官南说道，“我只要一支小队盯住千户所，防止有人跟邵武卫那边联络。”
“我这里有七支小队，把弓箭都带上。”荆竺道，“你们需要速度，又是进入军营，我就不去了。”
“先生在此游山玩水即可。”
“算了吧，兄弟们都去打仗了，我哪有那个心思！”荆竺转身回到众人跟前，“志远，你带一支弓箭小队跟着南叔；江泰，你领着其他五支小队都跟着李大人；还有一支小队去追赶霍雷。”
几十号人转眼间就剩下何罗闪、荆竺、昆仑、小幽四个人，荆竺看着小幽说道，“你一个人去一趟赣州见德公公，然后在码头把船开回去，船上还有两名队员和信鸽，你在鄱阳湖下船，去浮梁县等我和昆仑。”
“好！”
“何大哥，这里的景致的确不错，难得有机会看看。”荆竺说道，“他们这一去，绕一大圈六七百里，赶路也要好几天，先解决堂口再去办事，前前后后少说也要十天。”
“我们四处看看，打听打听。”
“那就走吧！”……
三个人完全是凑热闹的样子，哪里人多就往哪走，荆竺还时不时地跟一些歇脚的挑夫攀谈几句，了解一些市面上的行情。
“关上村。”何罗闪看着路边的石牌楼念叨着，“这个镇甸不小啊，怎么是个小村庄的名字？”
荆竺虽然博学，却并非无所不知，两个人四处游走，时不时地在茶寮歇脚，向一些上了年纪的掌柜门了解当地风土人情。
原来，这个镇甸的前身就是一座小村庄，由于附近的关隘众多，往来的客商多从此处经过，渐渐地就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关隘就是设于交通要道的关口，大口称为‘关’，小口称为‘隘’。用于军事防御和把控交通，对往来通行的货物征收关税。对于人迹罕至的隘口，通常设立营寨，由巡检司负责巡查。
有一位老掌柜还特别提到了‘九关十八隘’，其中有一座关隘叫做‘分水关’，当年黔国公沐英就是从这个‘分水关’进入福建，太祖命他从此恢复‘沐姓’。
荆竺原本就是以拉家常的方式打发时间，老掌柜这一番话让他产生了不小的惊奇，他惊奇的不仅仅是雄关漫道，更是因为前些天正好跟上官南谈到过黔国公沐英，这就立马听到了有关沐英的故事。
离开茶寮后，何罗闪低声说道，“当年我在卫所也听到过一些传言，黔国公率部俘虏了陈有定的部将，奉命镇守建宁府，节制邵武卫、延平卫、汀州卫。”
见荆竺没言语，何罗闪又说了一句，“今天都十月初五了，一卫一所的事情也该结束了。”
“是啊，再有三天就半个月了。”荆竺搭着腔，“这里不光有巡检司还有‘步巡司’，卫所官员身穿官服反而更方便，我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