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已经安排小波带队护送了,还有小幽也去。”何罗闪说道,“昆仑也要去,我劝不住。”
“原话是怎样的?”
“我们三个护送先生去沧州一同见驾。”何罗闪说道,“从传谕人的口气听不出什么意思。”
“那我可以到了定州再跟家属们分开,就这么安排吧!”荆竺思忖道,“昆仑!”
“先生!”
“情况有变,你要留在家里,万一我回不来……”
“先生有危险?”昆仑心里一紧。
“天威难测,先不要跟小桔说。”
“那我跟先生去!”
“危险应该不至于,我只是担心会滞留,放心吧!”
——作者按:永乐八年六月,朱棣大败‘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因天气炎热,缺水缺粮而班师,十月自北京南还,十一月回到南京。
一行人哭哭啼啼离开了赫连卫,荆竺等四个人在定州同小幽小波分开,前往沧州迎驾。
“先生今年二十四岁吧!”何罗闪问道,“五年前初见先生,似乎还没有白发。”
“你白得更多。”荆竺的情绪很低落。
“前些日子我和柳亢都没见先生有白发。”唐文举顿了顿又说道,“可这是战争,若我们两个不是协同守护粮仓,只怕也青山埋骨了。”
“王启比我大一些,那几位兄弟都比我小。”荆竺道,“虽说战争没有不死人的,可真到了自己的亲人头上,有多少人能够风轻云淡呢?”
“如果不是边境时有骚扰,朝廷断不会出兵,也就不会有阵亡。”柳亢说道,“除非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劳永逸?”荆竺摇摇头,“谈何容易啊!”
“如果我们这个国度一片贫瘠,或许就不会有人觊觎了。”何罗闪说道,“怀璧其罪啊!”
“真要是那样的话,只怕结局会更糟!”荆竺道,“百姓们将全部沦为奴隶!”
四个人走走停停,丝毫不担心延误见驾的日期,因为说不定哪里就隐藏着朝廷的眼线,皇帝若是快到沧州了,必定会有人提前通知。
定州,今属河北省,汉朝时为中山国都,汉景帝封第九子刘胜为中山国王,就是后来被称为‘中山靖王’的刘胜,汉武帝刘彻的异母兄,刘备自称其后裔。明洪武二年改‘中山府’为‘定州’。
看过《水浒传》的朋友绝不会不知道‘沧州’这个地名,本书不多赘述。沧州在地理上距离定州不过四百里,四个人几乎都是牵着马走,到沧州找了家驿馆住下等待着。
原以为十天半个月就可以等到朱棣的召见,这一等就是三个多月,直到天气转凉才见到姗姗来迟的田奕。
“三位百户大人!”同知田奕一一拱手,“这位是荆竺先生吧!”
“先生,这位就是同知田大人!”何罗闪给荆竺引见,其实之前早就说过,但是礼节上还是要的。
“我听三位大人提到过,田大人是一位能臣,在同僚之中的官声很好。”荆竺行礼。
“先生过誉了,都是仰仗各方面的支持。”田奕回礼,“圣上没有在驻跸之地。”
“田大人的意思是……”何罗闪微微皱了皱眉头。
“圣上不喜繁文缛节,只是着了寻常便服出行。”田奕道,“请随我来。”
五个人出了馆驿,门前原本还是人来人往,现在却变得寂静异常,隔不多远就有一名哨卫,顺着街道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小山丘,荆竺心中暗道,“圣上这是找了个‘野猪林’吗?”
“三位,荆竺先生,圣上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田奕抱拳拱手,走向一名哨卫。
荆竺迈步跟在何罗闪三人身后,进入空荡荡的小林子,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一支小队示意停止前行,这是要搜身检查了!
又往前走了不到两百步,眼前豁然开朗,空地中央放着一套桌凳,一位五旬年纪的健壮汉子正自斟自饮,何罗闪赶紧跪下,“卑职罗山叩见圣上!”
“这个田奕!”朱棣面带不悦,“起来吧,都不要跪,这里没有什么圣上。”
“是!”何罗闪起身行礼,“我们接到圣谕就护送了荆竺先生前来。”
“你就是荆竺?”朱棣坐着没动,问完这句话便示意四人落座。
谁敢跟皇帝平起平坐,跟你客气不一定是福气!
还没等荆竺开口,何罗闪便说道,“卑职不敢!”
“这里只有朱将军,都坐吧!”朱棣起身,冲荆竺微微躬身,“先生请!”
“先生是斯文人,请坐!”何罗闪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我们三人习惯了坐地上。”
唐文举和柳亢一听这话,仿佛找到了下楼的台阶,“不错,地上凉快。”
“朱将军是长者,小民站着便好。”荆竺站着没动。
“难不成要朕,要本将军抬着头和先生说话?”朱棣摸了一下胡子,“先生无需多礼。”
荆竺把凳子稍稍挪动了一下,这才坐下,“荆竺只是一介布衣,不知朱将军……”
“朱某敬先生一杯茶,感谢先生在北地施以援手,救助了几万难民。”朱棣又看着地上的三个人,“快起来喝茶!”
“是!”
“荆竺只是一时兴之所至。”荆竺道,“三位大人也都是耿直之人。”
“听闻先生博学,应当知道‘林教头’吧!”朱棣放下茶杯问道,“他曾经刺配沧州牢城。”
“是的,老百姓都知道‘野猪林’的故事。”荆竺不清楚这位皇帝想要聊什么,只得顺着意思回答。
“他是英雄吗?”朱棣的话锋起了变化。
“不好说。”荆竺道,“只是觉得他可惜了。”
“可惜?这算是你的评价吗?”
“还有同情。”
“罗山,你们三个先去找田奕喝茶吧!”朱棣看了看站立的三个人说道。
“是!”何罗闪想跟荆竺对视一下,意思是提醒他小心谨慎,可是他只看到了荆竺的侧脸,无奈之下说道,“先生安心喝茶!”
“嗯!”荆竺抿了一口茶回应道。
空旷的小林子就剩下朱棣和荆竺两个人。
“先生去了乾陵‘无字碑’?”朱棣问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