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圣上北伐，杨大人奉旨辅佐太子监国。”
“真厉害！”祁玉又咋了咋舌。
“另外四位之中，解缙、胡广是吉水县人氏，金幼孜是峡江人氏，都属于吉安府，我们前面都路过了。”荆竺说道，“还有一位胡俨，南昌人氏，掌管翰林院事务，去年圣上北伐，胡大人辅佐皇太孙留守顺天府。”
二人一路谈论着，经过大大小小的村庄，走走停停，不时地询问路人，过了午时便来到了‘鹅颈塘’。
放眼望去，满目青翠，漫山遍野的马尾松，夹杂着各种乔木灌木和一簇簇的翠竹，清澈的河水沿着沟渠四处奔流，大小渔船往来于河面，岸边还有挑水和洗衣的人，人们打着招呼高声交谈着，直率的性子一览无余。
一条百丈长的河陂（外形类似于拦河大坝，高度较低，用于分隔河流减缓流速）横在大河之上，四周山岭相连，河水由上至下冲落，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水流经过阶梯状的分流渠后变得轻缓，绕着大小不一的沙洲继续前行，时而汇聚时而散开。
村边、桥头、村尾、岸边，四人合抱的老樟树随处可见，茂密的枝叶大如伞盖，偶尔还会从树冠中传出几声猫叫。
祁玉下了马，牵着缰绳和荆竺迈步走入村庄，青石板街道两侧的房子跟富田镇的几乎无差别，一座牌坊上面清晰可见四个大字‘旌表尚义’，房屋之间的空地种植着碗口粗的香樟树。
眼看着要出村了，荆竺让祁玉在树荫下歇息，自己信步走向田间地头，以问路为由跟乡民们交谈着。
离开了村庄，附近都是忙着农活的乡民。
“先生！你和乡民们聊了那么长时间，都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太懂这里的乡音。”
“直接打听文庄公的消息不合适，只是聊了些风土人情，我也是连说带比划才能听懂。”荆竺笑了笑，“这条江叫做‘牛吼江’，横在江上的河陂叫做‘槎滩陂’。”
（作者注：槎滩陂，读音‘茶滩杯’。‘槎滩陂水利灌溉工程’位于江西省吉安市泰和县，始建于五代十国南唐时期，距今已有千余年历史，目前仍承担着沿岸近五万亩标准农田的灌溉工作。2016年11月08日，该工程被授牌列入《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
昆仑和小幽也靠了过来。
“唐朝末年，天下纷乱，陆续出现了‘梁唐晋汉周’五个朝代，前后历时五十多年，直至宋太祖赵匡胤一统天下。”荆竺说道，“四百五十年前，有一位出任过‘监察御史’的周矩大人跟着儿子和女婿避乱迁居于此，他女婿担任过吉州刺史。”
“这个‘槎滩陂’跟那位周大人有关吗？”祁玉问道。
“是的！”荆竺回应道，“当时这里的地势偏高，庄稼得不到灌溉就会歉收，周大人就带领着乡民疏通河道导引江水，开挖了三十六条沟渠，浇灌着万亩干旱的田地，吉安府从此变成了鱼米之乡。”
“我在书上看到过，蜀郡有一个‘都江堰’，是李冰父子在一千多年前修建的，修成之后才有了‘天府之国’的美誉。”祁玉说道。
“这个‘槎滩陂’还有另一个美称，就叫做‘江南都江堰’。”荆竺说道，“周大人在兴建之初，在上游砸入粗大的木桩，然后压上巨石沙土，筑起百丈河堤作为大陂；在下游直接用巨石筑起小陂分流，就是那些，叫作‘碉石’。”
“就说了这些？”祁玉意犹未尽。
“离此地二十余里有个‘爵誉村’，那里聚居着周大人的后人。”荆竺道，“一百三十三年前，文信公在这里召集吉安和赣州的旧部，就是前面。”
四人走向河边，荆竺说道，“文信公跟部下约定了中秋节在这里汇合，远近的乡民也积极响应，最终聚集了五万多人，乡民们搭建了临时浮桥，铺上芦苇和茅草让大军通过，后来朝廷就把‘郭渡’命名为‘国渡’。”
“小波说的祭祀活动是怎么回事？”祁玉的求知欲很强烈。
“中秋之夜，文信公率全军及百姓祈求早日收复失地，国泰民安。”荆竺说道，“村民们在渡口用月饼、柚子、桔子祭拜月神，用砖块和瓦片砌成高塔在里面烧火，火光照亮了整个浮桥，文信公率领着抗元大军安全渡河，后来便留下了中秋夜河边烧塔的习俗，祈求。”
“夜里我有事可做了，我要把这些都记下来，分发给所有的兄弟们。”祁玉说道，“先生能帮我吗？”
“当然没问题。”荆竺微笑着回应道，“这里也是移民的集散地。”
“哦？！”三人不约而同地一愣。
“山西有‘洪洞县大槐树’，北地的移民都是去那里集散，祁玉应该很清楚了。”荆竺说道，“而江西有两个集散地：饶州和信州等地的移民集中到北部的‘瓦屑坝’，往鄂州、安庆、徽州分散；泰和地处江西中部，袁州（宜春）、吉安、赣州等地的移民来到这里集散，往湖南及蜀中各地分散。”
祁玉说道，“这么说来，鹅颈塘是指整个泰和县了。”
“原以为可以很容易打听到文庄公的情况，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荆竺道，“我问了几个乡民，分别提到了炎陵、永兴、耒阳、郴州、桂阳、宜章、宁远、道州、零陵、永州，还有个宁乡、安化，回去对照地形图看看。”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可以查阅县志或者族谱。”小幽说道，“我们现在返回吗？”
“回吧！”荆竺看了看天色，“顺便告诉兄弟们，路上多走几个村庄。”
四个人回到住处时，夜幕已经降临，队员们也陆续回来，了解到的情况也很一般，小喜在一家小医馆跟老郎中闲聊得知了两个消息：石文庄上任时，其弟石武庄携家人同往湘南宁远；洪武二年前后，老郎中有族人从‘鹅颈塘’往湖南的新化、隆回等地迁移。
祁玉把日间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荆竺帮着补充，并且对照地形图一一查看着那些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