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按照指令去见先生，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后来你没有再去，也是因为指令？”
“是的。”
“我可以看一下你双手的手臂吗？”荆竺问道。
“当然！”
戈长亭的护手已经取下，左右一撸，露出结实的肌肉，皮肤表面几乎没有明显的伤痕。
“当时在我附近有人盯梢，你知道吗？”
“闻所未闻。”戈长亭说道，“我对先生一无所知，为何要盯梢？”
“你今天应该也是接到了指令。”荆竺终于做出了判断。“你有家人被挟持？”
“先生怎么知道？”戈长亭满脸震惊的神情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说说你的故事吧！”荆竺的身体向后靠着，“祁玉，给戈校尉上茶。”
见祁玉如临大敌的样子，荆竺轻声说道，“戈校尉没有恶意，还有小幽呢！”
“是！”祁玉这才出去，很快便又回来。
“当年接到的指令，只是要我去请先生下山，其他什么都没有说。”戈长亭说道，“如果当时先生真的跟我一起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置。”
“因为你不需要知道如何安置，只要我跟你走了，之后就会有人接洽。”荆竺忽然坐直了，“对吗？”
“我真的不知道。”戈长亭的鼻尖开始冒汗了，看得出是因为激动而不是紧张。
“我们这一路都有人跟着，那个人是谁？”荆竺问道。
“有人跟踪？”戈长亭又是一愣，“我是黄昏时接到的指令，按照地址来见先生。”
“是不是要通知我们去宣府镇？”荆竺紧紧盯着戈长亭的表情。
“不可能！”戈长亭刚想坐下的身躯霎时间僵硬了，“如此绝密的指令，先生绝不可能预知！”
“你说的话我都相信。”荆竺道，“你原籍何处？家中是否有人做买卖？”
“先生你……？”
“我不喜欢听废话，请回答！”
“我原籍莱州府（今属山东烟台），祖上留下一爿小药材店，现在由我的胞弟打理，家中算不得富裕，温饱不成问题。”戈长亭说道，“我离家较早，现如今还是孤身一人，胞弟有一双儿女。”
“是孩子被挟持了吗？”祁玉一时间没忍住，话一出口就觉得失态了，好在荆竺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她手心里还是冒汗了。
“家人焦急万分，正准备报官就来人了，说是孩子无恙，只要给我带个信就会放了孩子。”戈长亭说道，“信里面就是让我去请先生下山，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孩子们很快都回家了，而且并没有索要赎金，是这样吗？”荆竺问道。
“的确如此！可终究是担心再次以此要挟，家里面整天有人守着孩子，哪里都不敢去。”戈长亭说道，“我在这里也是惴惴不安，直到今天，有人去城内给我传口信，让我来见先生。”
“好的，你的任务完成了，我明天就去宣府镇。”荆竺拿起桌上的护手和腰带剑递给戈亮，“你可以走了！”
“先生就这么让我走了？”戈长亭伸手接过自己的东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的想知道？”
“不想。”戈长亭忙不迭地摇摇头。
“这样最好，烦恼可以少一点。”荆竺微笑道，“小幽，送客！”
“打扰先生了！”戈长亭躬身行礼离去。
“先生！刚才我太冒失了。”祁玉低下头，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听到孩子有事一时情急，这是人之常情。”荆竺道，“换做谁都不容易淡定自如。”
“现在怎么办？”
“告诉赫连波，把海平和王启叫过来。”荆竺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好！”
赫连波领着一位队员趁着夜色出了大门，不多一会儿工夫，四个人前后脚都回到了车马店后院。
“先生！”王启首先说道，“那个盯梢之人朝着宣府镇方向走了。”
荆竺点点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地说了一遍，甚至还让小幽和祁玉从头到尾模拟了一遍，“都说说吧！”
“先生！我有个问题。”祁玉怯生生地说道。
“尽管问。”
“为什么先生会推断他有家人被挟持？”
“整件事情我们毫无头绪，只能暂时选择相信他的话，但绝不是信任他，相信和信任具有本质的区别。”荆竺轻声道，“这个你能明白吗？”
“只要先生悉心调教，我会明白的。”祁玉的表情很认真。
“相信，是需要自己分析之后去判断，而信任是长久的情感使然。”荆竺道，“就像我会信任你们每个人，但是不会相信你们每次的判断，因为我也会思考。”
“懂了。”
“言归正传。”荆竺道，“戈长亭只是一位卫所的武官，他的双手手臂是正常的，没有内卫的刺青；那名暗卫还有今天的盯梢之人，看起来和他都没有关系，他的表情证明了他说的话是可信的，但是不排除他并不知道暗卫的存在。”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有过两次脸红和冒热汗的现象，说明他是个性情耿直之人，并不善于伪装。”小幽补充道，“当先生说出指令的内容时，他极度震惊，仿佛并不情愿告诉先生，这就说明他迫于无奈，心里面有难言之隐。”
“能够驱使官员的除了上峰的命令，通常就是利益引诱或者有什么把柄被抓住。”荆竺道，“抛开这些就只有家人的安危能够起作用。”
“先生是如何猜到指令的？”赫连波问道，这也是海平和王启想问的，祁玉也不例外，如果桑槿不是在院中守候，同样会有此一问。
“当初我并没有想到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前几日盯着地形图的时候才注意到，这四个地方都是通往顺天府的。”荆竺道，“根据戈长亭的表现，他并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用意，也更加不知道我们下一站是要去宣府镇，我只是不想让他猜测到我们的路线，没想到误打误撞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拜访先生的四组人员并不是一起的。”海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