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赵中棋。”
平平淡淡的五个字从老僧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来,但是却给荆竺和小幽带来了巨大的震动:这位就是赵中棋?
如果说他真的是赵中棋,那么皇孙呢?他们不是在一起的吗?眼前这位酷似皇孙的又是什么人?
“可有凭证?”荆竺问道。
“就在茶几下面,你伸手就可以摸到。”
荆竺伸出手掌在下面左右移动了一下,茶几内侧的拐角处有个小空格,里面真的有东西!
这是一块身份腰牌,正面刻着‘护卫刀统’四个字,背面刻着龙纹。
“这种牌子我也有,至少有两块。”荆竺说着话,把腰牌递给了小幽。
荆竺并没有说假话,因为这块腰牌与徐东成和戈长亭的腰牌完全一样。
这时,山谷之中传来一声声竹哨声,小幽放下腰牌,起身走到寺庙外,把竹哨纳入口中回应着,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昆仑出现了。
“你还带了人手?”赵中棋一怔。
“放心吧,是我的一位好兄弟来了。”荆竺答道,“请大师行个方便。”
因为门外还站着两位中年僧人,其中一位就是之前挑水的。
“让他进来吧。”赵中棋冲门外说道。
“是!”
“施主请坐!”赵中棋示意昆仑坐下喝茶。
昆仑看着应虚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坐在荆竺身旁。
“还是刚刚那个问题,请大师拿出凭据。”荆竺说道。
“没有。”赵中棋很干脆地摇摇头,“刚才施主提到了‘蒙亦明’,你可以让他来,见面即可见分晓。”
“大师并不是真正的赵中棋。”荆竺望着老僧说道。
老僧的身体微微一震,“施主何出此言?”
“洪武十八年,信国公汤和、江夏侯周德兴辅佐楚王桢平定思州,班师回朝后便向太子标推荐了两位年轻人,一位是汉川人氏夏建阳,另一位就是浮梁人氏赵中棋。”荆竺回应道,“夏建阳当时已是三十出头,如果活到现在至少也是花甲之年,而大师呢?虽然须眉发白,可从面相上看,不会超过五旬。”
“还有吗?”老僧眉头微微皱起。
“破绽不少啊!”
荆竺站起身,向老僧伸出了手掌,“请大师借禅杖一用。”
老僧不明就里,握住了禅杖递给荆竺。
荆竺双手托着禅杖掂了掂分量,微笑道,“太轻了!连我都可以舞动,原来是木头的!”
老僧接过禅杖没作声,看着应虚,就在这瞬间的空档,荆竺猛地一把揪住了老僧的胡须,嘶!
“你!”老僧下意识地摸着下巴。
“胡子是假的!”荆竺收起了笑容,“请大师说实话吧,我不想看见有人流血。”
小幽和昆仑也站起身,双手一抖,短剑和铁棒从衣袖中滑至手中。
“施主误会了!”
这时候,应虚开口说道,“可否问一下,施主是如何看破这一切的?”
“看在这块腰牌的份上,我可以告诉大师。”荆竺一弯腰,从茶几上拿起赵中棋的腰牌准备递给昆仑,“先收起来。”
“施主,这是先父的遗物,万万不可拿走!”应虚一脸急切的神情站起身。
“果然是这样!”荆竺收回拿着腰牌的手,“你是赵中棋的儿子?”
“正是!”应虚回应道。
“外面这两位呢?”荆竺指了指站在门外的两位僧人。
“宫中护卫,九年前跟随先父一起出宫。”应虚神色黯然。
“请他们进来吧!”荆竺道。
“九叔!吉叔!”应虚唤道,“请进来吧!”
两位僧人应声而入。
“施主!”二人双手合十行礼。
“施主如何看破的?”应虚问道。
“一开始,我出于心急误认为大师就是他(皇孙)。”荆竺道,“当我说出九年前大火那句话,大师的葫芦瓢跌落地上,更加让我深信不疑。”
应虚没有打断荆竺的叙述。
“如果不是这位老师父出现,所有的破绽都是从他开始。”荆竺看了一眼老僧,“这根禅杖看上去应该有五六十斤,可是他的脚步却异常轻浮,或者也可以说‘轻盈’,世间的高手如云,‘他’身边有那样的护卫也不足为奇,但是禅杖砸向我的时候,带起的风声并不是金铁破空的那种声音,还有他说话的声音,让我听起来有些不自在。”
荆竺说到这里,冲老僧一抱拳,“在下并非侮辱大师,因为我听过太监的说话声。”
“唉!”老僧把禅杖往地上一扔,一脸颓废地坐了下来,“我就是个废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我故意借禅杖一观,为的就是尽量靠近老师父。”荆竺说道,“粘胡子的胶水通常是用于装裱字画,正常说话不会影响,若是用力过猛就会从边缘崩裂。”
“施主观察竟然如此细微,简直匪夷所思!”应虚赞道。
“然后大师喝止了老师父,并邀请在下进来喝茶,我注意到了大师行走的脚步,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虽然我并未见过‘他’。”荆竺道,“刚才大师烧水泡茶,我看到了大师的双手虎口满是老茧,这绝不是一双文人的手,或许大师会有自己的解释,因为整日浇水劳作所致,可是右手手背的刀痕如何解释?是因为砍柴还是因为摔伤呢?”
应虚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摇摇头哑然失笑。
“当我从茶几下面取出腰牌时,大师的眼神很不一般。”荆竺接着道,“我看到了一丝崇敬的光芒一闪而过。”
“施主请用茶!”应虚做了个手势,但是荆竺依旧没有举杯,而是接过昆仑递出的水葫芦。
“刚才说的并非最重要的。”荆竺转过脸看着老僧,“老师父应该认得出印鉴是何人的吧!”
“当然认得!”老僧手捧白纸,看着鲜红的印记,双膝竟自慢慢跪下,老泪纵横,失声痛哭起来,口中唤道,“陛下!”
“如果大师真的是‘他’,为何不认得自己的物什,而是匆匆一瞥便转给了老师父?”荆竺轻轻搀起老僧。
后面进来的‘九叔’和‘吉叔’从老僧手中接过印记,确认无误后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毕恭毕敬地冲着印记跪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