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纯墨2021-05-13 09:363,811

  “我……”我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就对我这样善良、宽厚。

  “我的老婆很贤惠,女儿也算听话,你去了,她们不会排斥你的。”他继续宽慰着我。

  “我没有钱……”我低下头,拘谨地瞅着自己破烂的衣服。

  “你还是个孩子,不用考虑那些大人的事情,你应该继续上学。”他笑了,走近我。

  “上学?”我吃惊地张大嘴巴,望着他未语先笑的眼睛,“您会供我上学?”

  “是啊!你跟我女儿一起上学吧,正好作伴。”

  “真的?”我真的可以上学?以为自从爷爷去世,就不可能继续求学了,我都已经打算好了各处去打工。

  “当然是真的啦!”他开心地笑了,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处,看在我的眼里却异常年轻。

  “谢谢你,叔叔。”我捂着脸哭了。

  在华灯初上的傍晚,在火车的终点站,我跟着列车长一起下了车。我走进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留在了这个令我眼花缭乱的地方。

  算上我,一共是一家四口。丝耘是田叔叔的独生女儿,一个可爱、单纯的洋娃娃。

  “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了吗?”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写满了对世俗的隔离。

  “嗯……”

  “别拘束,我们都是很朴实的人,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吧。”田阿姨就是丝耘的大一号翻版,她给我夹着菜,慈祥微笑着,“丝耘有了姐姐,就不会再喊寂寞了。”

  “好好读书,争取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田叔叔喝着一杯小酒,打量着我们这些女人,满脸的满足和得意,“这是我们的缘分吧,看着你,就好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姐姐,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吧?我们俩的房间紧紧挨着喔!”丝耘拉着我向楼上跑去。

  0这个家不算大,但是处处充满了家庭的温馨感。小巧的房间,简朴的妆饰,还有清一色的米白色的书桌和衣橱。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环境。躺在松软的床上,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不是做梦吧?

  潮湿的小茅屋,低矮的房间里没有一件能够叫作家具的物什,几张自己随意订制的条凳,一张烧的大孔小孔的木桌,就是我和爷爷的住处。床板上扑了一层油纸,被子整日窝在角落,松落的墙皮总是会钻进我的被窝。夜晚里能够听到海啸的怒叱,还仿佛能够感受到小茅屋欲歪欲倒的危机感。涨潮的时候,这个简陋的小家里就会倾注满海水,把所有的物品都浸泡在水里,飘荡起大大小小的盆碗。

  记得每一次屋子里发大水,肖委都会穿着胶靴来帮助我向屋外泼水。还记得他高高卷起的袖子,露出他有力的臂膀,他边向外泼着水,边笑嘻嘻地瞅着我,说:“等以后把你娶回家,再也不会让你这样受罪了……”

  “谁说要嫁给你呀!”

  “呵呵,我说的!我说话算话,一定要把康赳妮娶回家!”

  “臭美吧,自恋狂!”我的心里在那时候是最最幸福的。

  “臭美的自恋狂喜欢康赳妮……”他弯着腰向外泼着水,眼睛里注满了甜甜的爱意。

  那一刻,我彻底陶醉于肖委送给我的芬芳梦境中。

  肖委啊,我怎么能够忘记你呢?你……为什么会不再爱我了呢?

  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晚,我忘记了盖被子,在梦里喊着肖委的名字,偷偷洒下了无数泪滴。

  我告诉自己应该坚强!但是,坚强,不去回忆,好像真的好难……

  “姐姐,我请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跟我挨肩手拉手逛街的丝耘是我现在新家的妹妹,我们同岁,只是我比她早生几个月。她圆圆的娃娃脸,留着日本学生头,额头上齐匝匝的流海乖乖地盖住弯弯的眉毛,一看就是那种文弱、娴淑的女孩。

  “那个什么冰,好吃吗?”从小生活在偏僻渔村的我,根本想像不出她说的那个食物是什么长相。

  “当然好吃啊!走吧!”丝耘欢快地拉着我小跑起来,她稚气的笑容那样真诚,让我的心里暖烘烘的。

  莫不是老天带上了老花镜?竟然对我如此善待,让我遭遇的这一家人都是极其善良、温厚的好人。田叔叔、田阿姨对我的身世十分同情,尽量给我家庭的温暖和关怀。就连这个妹妹,也是一腔热情的欢迎我、帮助我。她从未因为我的贫穷和身世而蔑视我,也从未因为我的突然介入而排斥我,反而就像亲姐妹那样关爱着我。

  我们俩一起推门来到一家快餐店,迎面就是凉爽的冷气。这里的生意很不错,整个大厅里满满当当的,仔细一看,有一多半是我们这般年纪的学生,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桌,制造着嘤嘤嗡嗡的噪音。

  “姐姐,你先坐在这里等一等,我去点甜品。”丝耘细致地安排我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对我笑了笑,转身跑去前台。

  窗明几净,流行音乐轻轻游走,大块透明玻璃外车流滚滚,行人穿梭。我真的很不适应这种快节奏的大都市的生活,满眼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满耳的喧嚣车鸣、噪音狂乐。这里没有一望无际的大海,也没有渔村的那份慵懒,那份寂寥和宁静。

  哇!窗外一个女孩竟然带着大大的鼻环,鼻环上还吊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我吓得吐着舌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从手指缝向外偷望,那个另类的女孩已经消失无踪,反而是一个顶着爆炸头发的女孩映入了眼帘,再自信一看,他哪里是什么女孩,他竟然是一个足有一米九的男人!一个男孩却留着蘑菇云似的爆炸头,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天哪,这是什么鬼地方?难不成不是地球吗?我揉揉眼睛,误以为是自己在观看科幻片。

  “您要的两客冰淇淋。”礼貌的话语打断我的走神,我面前桌子上放置了两杯冰雪一样的东西,这就是他们说的‘冰淇淋’?

  我眨巴眼睛观察着这个怪异的物件,看到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又顺着它一直看到一张年轻、绝美、冷酷的脸。他清瘦的脸上闪烁着一双忧郁、深邃的眼睛,那双黑黑的瞳仁仿佛看不到底的幽潭,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冷和排斥。

  好精致的男孩!好冷漠无情的神情!这样俊美的容颜却书写着读不懂的成熟和城府,更多的是令人心寒的淡淡的忧伤!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傻愣愣地、直勾勾地看着他,忘记了说‘谢谢’。

  “哼!”他从鼻翼里挤出一声不屑,盯着我一秒,随即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姐姐!你看什么呢?”丝耘摇了摇我的手臂,好奇地分析着我的石化。

  “呃?”我恍惚从梦境中醒转过来,这才恢复正常的呼吸,干巴巴地扯出一个假笑,“呵呵,没有什么。”

  “是看上何鹰丘了吧?”丝耘做着鬼脸,拿着食指羞着我。

  “何鹰丘是谁?”

  “不就是给你上冰淇淋的帅哥吗?”丝耘回头看一眼在餐厅里忙碌的那个男孩,兴奋地说,“他是我们学校二号猎王子哦,这里的很多顾客都是为了瞻仰他才来的呢!”

  “这就是你说的冰淇淋啊?”我不知为何竟然会悄悄红了脸,慌忙顾左右而言他,生硬地低下头指着杯子转移话题。

  “是啊!你快尝尝,保证好吃得让你恨不得吃掉舌头!”天真单纯的丝耘果真把兴致都挪到了桌子上的甜品上来。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拿起桌布上的小勺子,思索着如何下口。

  “田丝耘!怎么不接我电话?!”我的勺子停在空中,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镇呆了。

  几个黑沉沉的身影冒了出来,把我们这张桌子的缝隙都包围住了。我仍旧举着勺子,抬头去环顾四周——都是嬉皮士打扮的男生,个个出格的装扮和发型,让人一看就知道都是一些吃喝不愁的公子哥。

  “啊?锦风?”丝耘吃惊地望着一个最为骄横的男孩,小脸一下子红透了。

  “以后老公的电话要及时接听,知道吗?”这个挑染着根根黄发丝的男孩大咧咧坐在丝耘的身旁,边说边一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样子亲密极了。

  他们是……?我顿时愣住了。

  “跟姐姐出来玩,没有听到电话嘛。”丝耘轻声细语地解释着,还不好意思地瞟了我一眼。我赶紧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转视别处。

  “她是谁啊?”那个叫‘锦风’的家伙不屑一顾地扫了我一眼,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我。跟他一起来的几个男孩也都凑过来审视着我,仿佛我是一只外星来的珍奇丑鬼。

  “她是我姐姐,叫康赳妮。”丝耘说到我,脸上立刻堆上满足、骄傲的笑容,“我好喜欢这个姐姐呢!”

  “哦?你不是没有姐姐吗?”

  “嗯……是我们远房的亲戚,以后就跟我们一起住了。”丝耘选择着词汇,不想公开我的孤儿身份,她善解人意的眼光及时询问着我,看我是否同意她这样说谎。

  谢谢你,好妹妹!我对着她真心地笑了。

  丝耘明白了我的心语,笑得更加纯真、开心。

  “你姐姐跟你真的不搭调啊,怎么像个傻大姐?”本来我想给这个张扬、狂妄的男生一个微笑,结果听到他这样贬低我,气得我马上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白瞪眼。

  “锦风,不要这样说我的姐姐!”丝耘着急得红了眼睛,用手轻轻戳戳他的胳膊。

  “好吧,看在你田丝耘的面子上,我就喊她一声姐姐吧。”他看到丝耘的焦灼,心疼地捋了捋她的流海,对着我无奈地瘪瘪嘴,“姐姐。”

  “呵呵,姐姐,他叫骆锦风,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头号猎王子哦!”丝耘的表情变幻飞速,马上就喜笑颜开,炫耀起她的男朋友来。

  “噢。”我跟那个自以为是的男孩对上一眼,都彼此非常不满,同时移开自己的眼光,表示自己的厌恶。

  “待会我们去看电影吧?”骆锦风问着丝耘。

  “嗯……那也要请姐姐一起去。”

  “哎呀,还有她啊!”

  “姐姐不去,我也不要去了。”

  “好吧,好吧……”

  我尴尬地不知看哪里好,只能低下头去尝试没有吃过的冰淇淋。哎哟,这被丝耘夸得比蟠桃还好吃的冰淇淋,也不怎么样嘛,吃起来就像嚼不烂的牛皮纸。

  “鬼啊!”我正埋头苦干杯子里的食物,却被骆锦风的惊叫吓得差点吐出来。

  他捂着嘴撑圆眼睛瞪着我,眼珠子仿佛要跳出来一样。唰!丝耘和其他一些男生都统一看到我这里,统一地张大嘴巴,垮掉下巴。

  “你们怎么了?”我含混不清地说着,因为嘴里还有那该死的、难吃的冰淇淋!

  “姐姐……”丝耘手指着我,却结巴了。

  “妈呀,她是人吗?”骆锦风喘上一口气,揶揄着我。

  “你才不是人咧!”我用力吞下嘴里的东西,喷出一句反驳的话。

  骆锦风却马上捂上眼睛,肩膀一抖一抖的。在偷笑!

  丝耘更加可疑,顿时趴在桌子上,不再说话。

  “你们搞什么嘛?”我被他们弄得一身不可名状的难受疙瘩。

  “哈哈……你怎么连装饰用的小纸伞都吃到肚子里去了?”骆锦风抬起头来已经笑到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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