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滕白慢慢睁开眼,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以至于刚醒来时,脑子都是空的,窗外哗哗的声音,好吵。
伤口的疼痛刺激着滕白的神经,滕白很快想起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慢慢捋清了思路,想看看这副身体变成什么样,脖子稍稍抬起,牵动了一些受伤的皮肤组织,疼得她闷哼一声。
关芗立刻清醒,“嗯?来患者了?”
关芗走到病房门口,整个走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一回头,对上滕白的眼睛。
关芗:“……”
关芗:“你醒了。”
滕白:“刚醒,谢谢你照顾我一整晚。”
关芗:“……”
关芗嘿嘿一笑,心想,不用谢,其实是骂你一整晚。
滕白:“缝合了几处?”
关芗:“7处,多集中在你胳膊和手位置,腿上有2处,不严重,缝了2针,我猜,你第一时间先保护了脸。”
滕白苦涩一笑,“让你见笑了。”
关芗:“理解理解,脸最重要。”
滕白见只有关芗一人,问道:“付芊芊呢?”
丫的,醒来就找付芊芊,滕白你真对得起情圣这个称号。
关芗:“还没上班,等会儿到了自然会来看你。”
滕白心里有些失望。
关芗:“你得留下观察、挂水,先通知家属过来把费用补上。”
滕白:“好,手机借我用一下。”
关芗以为滕白要给付芊芊打电话,并不想成全她。
关芗:“你自己的呢?”
滕白:“我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关芗无奈的拿出手机,“给。”
滕白:“你帮我输进去。”
关芗:“……”
受伤了了不起是吧,本护士长岂是滕白你随便使唤的。
滕白:“你也说了我胳膊和手伤的重,现在抬不起来。”
关芗:“……”
伺候滕白打了两个电话,关芗没来得及心疼电话费钱,昨晚的值班大夫就进来了。
值班大夫:“滕医生,感觉怎么样?”
关芗:“……”
昨晚抢救时还说不认识滕白,今早脱口而出“滕医生”,大夫,消息很灵通嘛。
滕白:“还好,谢谢你。”
值班大夫:“哪里,都是护士长忙前忙后的,还替你垫付了费用。”
关芗:“……”
滕白对着关芗笑,“谢谢护士长。”
关芗第一次见滕白对自己笑,很不适应,转身溜了。
滕白看着身上的两层被子,以及旁边被关芗坐了一夜的凳子,忽然觉得她和关芗也是可以像这样和平相处的。
小赵护士急急忙忙跑来,“关姐,昨晚来的滕医生叫你。”
关芗:“啥事?”
小赵护士:“她没说。”
关芗叉着腰走进滕白的病房,看见付芊芊也在。
付芊芊:“愣着干嘛?换药。”
关芗:“换药这种小事,有专人负责,轮的着护士长出马?”
付芊芊:“少废话,老白伤的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吗?一个护士忙得过来?”
关芗:“……”
滕白:“手下留情。”
关芗恐吓道:“想让我手下留情,以后离玻璃远点。”
奶凶奶凶的抓狂样,似乎随时向滕白扑来。
付芊芊:“就是,老白,等你出院了,去投诉那个厂家,这可不是小事,真的会出人命的。”
滕白点点头,老实地任关芗把她推进另一间屋子,换药。
关芗其实已经很小心了,但滕白还是疼出了一脑门子汗。
付芊芊在一旁帮忙,也是眉头紧锁。
关芗:“你不出诊?”
付芊芊:“还早呢。”
关芗:“清理出来后,现在看着还好些,昨晚送进来,根本没法看。”
付芊芊:“真是难为你了。”
关芗:“她疼的昏过去了,后期没什么感觉,我和另一个值班护士才是头皮发麻。”
滕白换好药,缓了好一会儿,被推回病房,小赵护士给她送了份早餐。
滕白:“谢谢。”
小赵护士:“不客气,护士长说她买多了……”
滕白没什么食欲,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就发现关芗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滕白:“怎么了?”
关芗:“麻烦你挑食看看时机,人家好心好意帮你打饭,你就这么晾着?”
滕白:“我吃不下。”
关芗:“吃不下早说,给你多挂两瓶葡萄糖,我还省事了。”
滕白:“主要是我胳膊痛。”
关芗:“你只是痛,又不是骨折,对正常的进食不构成障碍。”
滕白:“一看你就没经过这种痛,真的抬不起来的。”
关芗想起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痛的死去活来的,哼道:“我经历的,比你这痛多了。”
见滕白歪过头,一脸委屈样不说话,关芗念在滕白现在是患者的份上,深呼吸,语气似有妥协,“行,抬不起来是吧,我再找人专门伺候你吃饭,不过你要是再耍性子不吃,别怪我不客气。”
滕白:“不用这么麻烦,你就行。”
关芗:“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
滕白:“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当回事。”
关芗:“……”
那些碎玻璃渣子最应该攻击的,就是滕白这张欠收拾的嘴。
付芊芊解决完午餐,路过滕白病房门口,看见关芗绷着脸,一勺一勺的往滕白嘴里送。
不得不说,滕白用一身伤换来这样和平的局面,值了,付芊芊觉得两人还是有戏的。
滕白:“你要喂进我鼻子里了。”
关芗把勺子放低。
滕白:“我不想吃冬瓜。”
关芗把冬瓜全挑走。
滕白:“我想出院。”
关芗粗略的计算一下,“下周。”
滕白:“你终于肯说话了。”
关芗:“食不言寝不语。”
滕白:“你不是最爱吃饭时说话吗?”
关芗:“关键现在吃饭的不是我。”
滕白:“……”
关芗:“找个时间,让护士陪着你,去把这几天的费用缴一下。”
滕白:“你先垫上,我一起还你。”
关芗:“……”
关芗:“我要收利息的。”
滕白:“没关系,你给个数。”
关芗心想,好你个滕白,看本护士长不宰死你。
下午,付芊芊来探望滕白,打趣她脸上长肉了。
滕白:“可能是浮肿。”
付芊芊:“你这一病,跟关芗的关系倒缓和了不少,因祸得福。”
滕白:“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付芊芊:“……”
付芊芊:“老白,你过分了,关芗平时真的挺忙的,照顾你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
滕白:“那你岂不是比关芗更忙,平均上下午各来一次,每次5分钟的样子。”
付芊芊:“替你的管床医生看看你。”
滕白:“不用,我感觉伤口愈合的还挺快的,另外我住院这段日子,关芗确实帮了我很多。”
付芊芊:“你这个发言很好,等会儿关芗进来,你说给她听。”
滕白:“关芗听完一定觉得我虚伪,不如说给你听。”
付芊芊:“……”
付芊芊:“行,我给当回传声筒,我一定一字不差的把你刚才的话转述给关芗。”
滕白:“省省吧,关芗肯定认为是你编的。”
小赵护士送单子给关芗,随口说道:“那个滕医生跟咱们付医生关系真好。”
关芗:“在病房唠着呢?”
小赵护士:“嗯。”
关芗:“小赵,你谈过恋爱吗?”
小赵护士:“谈过,现在分了。”
关芗:“如果你曾经的恋人住进了咱们急诊病房,你怎么办?”
小赵护士:“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已经分手了。”
关芗:“在你看来,分手了就不能做普通朋友?”
小赵护士:“可以啊,这不是绝对的,人跟人之间很奇妙,做不成恋人的,却意外很适合做朋友,但是对方狠狠伤了你的心,就比如我,我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关芗:“小小年纪,经历倒不少。”
小赵护士:“就是因为年纪小,眼光差,所以总能遇上人渣。”
关芗自动把滕白和付芊芊代入到小赵护士刚才的那番话中,矛盾丛生,她笃定滕白不会跟付芊芊老死不相往来,但也不一定,哪天滕白大彻大悟了,移民国外,一年联系不上几次,效果跟老死不相往来差不多。
关芗又把自己代入进去,差点走不出来,付芊芊结婚,对自己打击大不大?大。那为什么自己还能跟她和睦相处,前阵子还给付芊芊挡枪,脑子被门夹了?是的,就是被门夹了。关芗揉揉脸,最能解释这一现象的,就是自己的内心完全接受付芊芊的做法,存在即合理。
说的直白点,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拿不走,能拿走的,就绝对不是自己的。
滕白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除了胳膊上的2处需要再养一段日子,滕白最近在疯狂的寻找祛疤膏。
关芗:“你悠着点,伤口刚长好,你别搞感染了。”
滕白:“我心里有数,那些含激素成分的都被我pass了。”
关芗:“要我说,时间久了,疤痕自然变淡。”
滕白:“变淡又不是消失。”
关芗:“……”
关芗:“看着是挺吓人的。”
滕白把电脑推到一边,“也对,我天天被你看光,关护士长,你是不是该负点责任。”
关芗:“……”
关芗:“你以为我愿意看?”
滕白:“连你都不愿意看,以后谁还愿意看我。”
关芗:“……”
关芗深呼吸,“你明天可以出院了。”
滕白:“管床的医生跟我说了,明天还要麻烦护士长护送我回去。”
关芗:“哈?为啥又是我?”
滕白:“因为你明天休息嘛。”
关芗:“你知道我明天休息,还来剥削我,滕白,我这阵子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滕白抬起没好利索的胳膊,“我还是病号。”
关芗:“你被林黛玉夺舍了?弱不禁风的,再说你真没多少行李。”
滕白:“反正我使唤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在乎再多一次。”
关芗把滕白住院期间所有的费用清单,装订在一起,塞进了滕白的行李包中。
滕白:“好麻烦,你直接给我个数。”
关芗:“我都没嫌麻烦,你麻烦个鬼,回家按计算器算去,利息就按银行的贷款利率走。”
滕白:“凶巴巴的。”
关芗:“你再说一遍?”
滕白转过头,不理睬关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