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殷实的书香世家和陆家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但是，如果两家是世交，子女结亲，也很正常。
就算不是真心相爱，日后也定相敬如宾，才不会愧对这一声世交。
“当年，我爷爷向我外祖父提亲，陆晟泽，没有拒绝，甚至还很细心地追求我妈。”
竟然直呼其名。
陆挚尧的声音在胸腔里回荡，显得闷声闷气的，季凉凉的小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轻轻拍打着安抚。
“那个年代，男女相爱有半包半的成分在，但已经足够自由了，我外祖父本来是不同意这婚事的，但是我妈已经对那个男人动心了。”
“后来他们结婚，陆晟泽顺利的接管了陆家，和我妈恩爱和睦，直到我爷爷死。”
“甚至连葬礼都没有操办完，我外祖一家，就被飞来横祸击中，我舅舅，被人查出来吸毒，关进了戒毒所，我外祖父母听到这个消息，连受打击，没多久就病倒了。”
“之后的事情也很简单，陆晟泽早就和林家小姐看对了眼，外祖家一出事，他就立即对外界大肆宣扬他和林至善的婚事。”
“而那个时候，他才刚和我妈结婚不到三个月，甚至，从来都没有带我妈去过公共场所，也没人知道我妈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季凉凉已经想象出来了，一个单纯无辜的少女，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满眼都是星星和对心爱之人的仰慕。
但是……
“都过去了，伯母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欣慰的。”
虽然一切安慰的话都会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但是季凉凉还是轻轻回抱住了他，坚定的说着。
陆挚尧好像没有听到，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忆。
“凉凉你知道吗？我母亲死的时候，我只有八岁，无忧无虑的，因为我妈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她受的那些苦。”
“她被人囚禁起来，像畜生一样养着，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人，甚至需要我妈妈去照顾她的老仆人。”
男人的身子颤抖着，一瞬间变得格外虚弱，季凉凉立即紧张地抱住她，甚至爬了两下，像摸狗狗一样，拍了拍陆挚尧的头。
“顺毛毛。”
陆挚尧痛苦地闭上眼睛，牙齿咬破了舌尖，口腔里一片血腥味。
“她死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后来我终于放假回家，才看到母亲已经腐烂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老仆人。”
“她告诉我啊，我祖父母家势衰落，顾不上我母亲，林至善刚刚嫁进来的时候，给我母亲脖子上套上了铁圈，像狗一样，圈养在她和陆晟泽房间外。”
“吃的，都是剩饭剩菜，住的，是用茅草搭起来的房子。”
大户人家的肮脏，怎么会让别人看到？
陆挚尧的母亲一开始想过反抗，逃跑，甚至想过报仇。
但换来的只是一次次徒劳无功的失败。
林至善高贵美丽的脸日复一日的出现在她面前，嘴角甚至还带着伪善的笑。
“明天就是我和晟泽结婚的日子了呢，到时候我们会宴请全城的人，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结婚了。”
干净的少女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笨重的铁项圈日复一日地磨着肌肤，把她的脖子和锁骨磨得血肉模糊。
“嗯，我错了，我不应该喜欢陆先生，我配不上他，也比不上您，一切都是我的错，能不能让我回去，照顾一下我的父母，我保证，以后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读书人最有傲骨，当年那个眉目间满是肆意的少女，亲手把自己的尊严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