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
“你是不是打错了？”
一阵电流声后，对面传来女人急促的喘息和隐约的碰撞声：“…不，我不知道，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好害怕呜呜…”
“女士你别紧张，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可以把地址给我说一下吗，我帮你报警了。”
“中心花园8号楼3302，求求你让我们快一点！再不来我就会死！我真的会死的！”
“好好好，那边已经出警了，你可以和我保持联络，会同步给警方的，你是遇到劫匪了吗，还是别的威胁到你安全的的事情？”
“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一直缠着我，我实在没办法了！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
女人压抑着自己激动的语调，带着哭腔，仿佛周围真的有什么极度惊悚的东西，过了一会儿，那边才稍微平静下来。
“缠着你？”
“对，肯定是不干净的东西，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它现在就在外面等着我，我不敢出去，太可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语无伦次，几乎组织不了语言。
“封建迷信要不得，你要相信科学，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精神比较恍惚，想太多了？”
“不…不是的，我能清楚的记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那把扇子，一定有鬼。”
“扇子？”
“是，一把团扇，古时候的那种，我是一个古风爱好者，开了一家汉服店，也卖些小饰品，上个月在网上看见有人送这把扇子，卖家只支持面交，所以我就去了一趟苏州，那里的绣娘很出名你知道吧，但这个扇面几乎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精美的刺绣，一面侍女一面牡丹，掺杂着金线，实在是太美了，我敢说没有人能绣出来。”
“女士？”
“不好意思，我又魔怔了。”
“没关系，既然是很珍稀的双面绣，卖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送人？”
“我不知道，但我确确实实拿回来了，让设计师照着它的样子仿了很多周边，虽然仿制品没有原版精致，但也让我赚的盆满钵满，但从一周前开始，怪事就发生了，咳咳。”
“你怎么了？”
“没…没关系，柜子里太闷了，外面没动静了，我继续说吧，那时候我开始做梦，或许也不是梦，反正就时常梦见一个女人，没有脸，一开始在我家门外，也不动，就直挺挺的站着，我平时也看一些灵异小说，所以没当回事，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她又来了，这次在客厅，并且有了眼睛，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我开始害怕，就硬生生熬了一天没睡…”
“这也太渗人了，没准是你恐怖小说看多了。”
“你不明白，怎么可能连续梦见同一个人，我保证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对了，她当时就是穿着秀禾服，拿着那把团扇！”
“冷静一点女士！警察应该快到了你别害怕，可以不用说了。”
“不，我要说，人不可能一直熬，所以第三天我继续睡了，果不其然又梦见了她，这次已经到了床边，并且…并且有了完整的脸，那张脸我太熟悉了…那是…那是我自己！她偷走了我的脸！”
咽口水声。
“最后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我把它剪碎烧掉了，我看网上说的阴间东西怕火，就有样学样，一点灰也没剩下，安生了两天，什么也没发生也没有做梦，我以为事情过去了，可是刚刚，客厅里突然出现了脚印，焦黑腥臭，她回来了，我知道她又来了！ ”
“冷静一点女士，警察到了，你开一下门好吗？女士？”
“呼呼…夯吃…”
“女士？”
“……”
“看见你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尖细的轻叹，明显不同于女人原本的声音，随后砰的一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啊——”
警察破门而入，屋内的布置已经乱七八糟，卧室门大开，柜子里蜷缩着一具女尸，正是屋主，此时她黑发披散，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塞在衣柜最底层，撩开遮挡的发丝，才发现那金丝团扇覆盖在她脸上，严丝合缝的粘在一起，往外淅沥沥的渗着血。
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
我拉开窗帘，握着手机讪讪的看向斜前方那栋高楼，夜已深，明灭的楼宇显得有些诡谲。
我还沉浸在刚才误接电话女人凄厉的惨叫中，到底看见了什么才能让对方发出这种惨烈的声音？
在我二十几年的生活中，再一次听见了这渗人的声音。
半年前我就已经发生过这样一次，甚至台词都大相径庭，但第二天醒来，就回到了家里，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以为我的生活又重开了一遍。
没想到竟然就是复赛。
难不成要复述一遍吗，还是说后面会有别的变故。
其实我在想，他们从哪里找到这么逼真的演员和地址，跟真的一样。
哦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好疼，就是真的。
我决定不轻举妄动，按照原先的发展演下去。
既然主题是镇魂，那么同第一次肯定不一样，我肯定要自己解决。
楼下一溜的警车，应该就是去营救那个女人了。
希望人平安，我默默地替她祷告了一遍，准备给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打个牙祭，可惜刚点燃煤气灶，不速之客就来了。
“刚才的电话是你接的吧，我们有点事想调查一下，希望您配合。”
客厅里坐着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穿着警服，想也知道为的是什么，我当然不是什么喜欢逆反的二世祖，我只是在整理刚才的事件，想该怎么说才不显得我没胡说。
见我没有应声，女警又笑了一下，温和的说：“你别多想，我们擅自定位了您的手机，也是为案子考虑，毕竟死者…”
我冷不丁的听见这两个字，诧异抬头：“死者？”
女警才恍然大悟解释道：“对的，在和您通完话之后那位女士已经被害了，我们来调查一下您和死者的关系以及详细经过。”
我按下惊异的内心，把事情仔细的叙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诈骗，但对方实在太紧张了，我就学网上的方法安抚了一下，但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打给你们。”
“谁知道呢。”女警摊手，皱眉道：“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诡异的死法，整个脸皮都——”
“小王！”在旁边中年警官的眼神警告下，女警悻悻的住了嘴。
我向来没有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只按例回答了必要的问题，就送走了两人。
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过去推上门，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走了。”
这是我爸留下来的房子，小区叫四季，是个廉租房安置项目，老头还活着时拼了老命才申请了一个名额，可惜没享受几天就去了。
环境自然比不上隔壁中心花园富人区，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施都有，住的大多是老人和大学生，倒也算安逸。
警方没怀疑到我身上可能也有这个原因，毕竟边界两栋楼看起来一个挨着一个，实际上要绕很远的围墙才能去对面的大门，没门禁卡还不让进，安保做的一等一的好，至于自己守门都是六十岁大爷的养老小区自然比不上。
我又想起前两年刚来的时候，我爸住不惯顶层，每天吵吵嚷嚷要去厂里干活，说闲不下来，闹腾了几个月，最后混的比年轻人还来事儿，跟小区里大爷大妈打成一团，我还当老头能诓回来个伴儿，可惜…
后面的事我也不想回忆，斯人已逝，活人只需要遗忘。
可能是偏房好久没打开过，扑面而来一层灰，呛的我去了半条命，等灰尘散尽，我站在门口，有些不敢落脚。
父子俩相依为命，我自然接受不了老头为了别的孩子留下自己一个人，人去了我负气一把锁锁上了老头住的屋子，两年了，头一次打开。
比想象中更加贫瘠，就几件洗的发白的旧衣服，几枚铜钱，几本古书，一个盘龙状的黑色吊坠，还有些杂物。
我将那些东西都摆到一起，怔怔的看着，出了神。
外头传来嘹亮的一声警笛长鸣，锋利的刺入耳膜，音乐中我好像听见其中夹杂着一道龙吟，慵懒低沉，仿佛被吵嚷了长眠，我自嘲的摇摇头，肯定是听错了，我怎么可能见过真龙。
玉坠平白无故的掉了个头。
我不解的拿起玉坠，难不成刚才转身碰到了？
玉石上的黑龙栩栩如生，毫无嵌合痕迹，入手莹润，初碰冰凉，慢慢的会变温热，肉眼看不出什么材质，反面不知是小篆还是隶书，写着几个字，秦，祀尉，闻，看起来是年代官职加自己祖上的名字。
同青铜锁一样，只是龙的颜色变了。
这么真实？
我刚准备放下，指尖却传来一阵刺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指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正当印在那玉坠上，下意识的将玉坠扔了出去。
又是一阵龙吟，我面前凭空出现一行大字：天下合一而灵气四溢，怪力乱神者，皆可缉杀！
冰冷肃杀，空气中凭空一阵寒风掠过，眼前恍惚出现了一把金丝团扇，那行字，转瞬消失不见了。
我掐掐自己的手心，刺痛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我几乎下意识的打开了电脑，输入祀尉，缉杀等字眼，双眼定定的盯着词条。
搜索了半天才在最底下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相关：
“祀尉，旧称校龙，秦初设立，掌管宗庙祭祀，引导乘舆，撰定五礼，至汉，其踏罡步斗，沟通神人，代神宣教，祈福消灾，拔度幽魂，司镇精怪，与相师同属。”
看了半天，这不就是高级版的风水先生吗？
我从前看盗墓小说，知道有个词叫摸金校尉，没准是同宗，不过那个主要是捉鬼，祀尉还管祭祀，就好比私人单位和国家编制，后者自然高级许多。
鼠标滚动，看到这个祀尉的名单，更是让人惊讶。
百里仪，记载的第一位祀尉，可惜因为资料太少已不可考。
后有李淳风，袁天罡。
曹操竟然也曾任职。
不过也符合常理，当时袁绍和曹操相争，陈琳撰写檄文就曾提过此事。
我撇撇嘴，没想到自己的祖上竟然还是个公务员， 不过那行字还是梗在心里，古时多纷争，秦朝为最，制造出这个东西的先辈，怎么会知道后来会天下合一，称赞一句神机妙算，再仔细一想，就是细思极恐了。
眼瞅着外面为数不多的几盏灯也暗下来，我退出网页，正准备关机时，一个同城贴子跳出弹窗，字体之大我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更重要的是，其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中心花园。
点进去，标题写的耸人听闻“住在中心花园附近的朋友们听说了吗，刚才有个女的被杀了，听说连脸都被扒下来了，也不知道谁干的，肯定是个变态杀人狂，总之最近小心点！”
那不就是刚才那起案子？
怎么说那死者跟自己通过电话，也算是有点联系，手顺势的就点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女人被抬在担架上，恰巧拍的时候起了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直直的怼上眼睛，剥离的皮肤混合着扇面的金丝，显得更加渗人。
这变态到底什么爱好，杀人就杀人还把扇子缝在人家脸上。
我知道自己应该这么想，可内心却不受控制的想起和女人的通话，逐字逐句，都不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怎么可能是人做的。
我低叹一声，看年纪，甚至比她的声音还年轻些，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感叹完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头皮一震，将照片里女人脸上的团扇逐步放大，丰腴美人图，金色勾边，这不就是刚才玉坠显示出来的物件吗？
再准备确认是，图片和帖子都被删除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就算经历了刚才的一系列事件，我也不愿意相信世上有鬼，人心可比鬼可怕多了，但不怕不代表想遇到，这趟浑水，我就不趟了。
我按下惊异的内心，把事情仔细的叙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诈骗，但对方实在太紧张了，我就学网上的方法安抚了一下，但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打给你们。”
“谁知道呢。”女警摊手，皱眉道：“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诡异的死法，整个脸皮都——”
“小王！”在旁边中年警官的眼神警告下，女警悻悻的住了嘴。
我向来没有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只按例回答了必要的问题，就送走了两人。
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过去推上门，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