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岁,你快告诉我你有十足把握才选的这块吧。”江城在旁边直跺脚,关乎天枢的名声,自然不敢懈怠。
我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自己也找不到调儿,只希望青龙给点力,不要在这种重要事情上面坑我。
石头足有两米多高,师傅环绕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下刀的地方,为难得擦汗。
闻北轻飘飘的瞅了屏幕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能看见我。
她手一挥,笃定的对师傅说:“从这里一刀切,不用怕,有我担着。”
虽说是女子,但现在的玄门早就没了男女之分,闻北在其他人口中的名声也是如雷贯耳,在天枢内部可能体会不到,但出来看见别人对天枢的崇拜,就能看出一点儿端倪。
于是师傅二话不说,操作着机器就切了下去。
机器的轰鸣声和水声混合在一起,让众人的心情都提心吊胆。
连我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不忍得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机器停下来的那一秒,周围响起一片喝倒彩和叹息的声音。
先前取笑玄灵的云浮派弟子也过来冷嘲热讽:“还小宋道长,我看你们的脸,即将在今天丢尽了!”
我有一种奇特的预感,白花花的原石并不是终结,于是无悲无喜的回道:“接着看。”
男人一拳打在棉花上,带着内定冠军的得意,走到了一边。
“装什么装,一个垃圾石头也当宝贝,果然垃圾的朋友都是垃圾,还不如看看我的,我们云浮派的名字,今天就要响彻玄门了!”
玄灵愤愤的回头:“他得意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也就走了狗屎运。”
我劝慰道:“狗咬你你还要咬回去吗,别跟他一般见识。”
“出了出了!”正当我思考等会怎么给其他人叫大哥的时候,台上师傅得惊喜叫声唤醒了我。
回过神,见最底下的那片,是片盈盈的绿。
但赌石本来就热风险,我也明白,这种万一只是切割面的那一小块,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解石师傅到底心理素质强大,短暂的欣喜过后就投入了工作。
又是一刀,他停下来:“是玻璃种!”
旁边的男人死死的盯着那一块绿,急促的呼吸仿佛被什么扼住了脖子。
“不,不对。”师傅拿出工具凑的更近,随后大呼:“是帝王绿,帝王绿啊!”
“啥玩意?帝王绿!”江城生怕自己没听清,还拉着旁边的人确认了一遍,随后抱住了我:“宋长岁你牛啊,头一次就切出了这么大的宝贝!”
我对玉石的价值没什么概念,看到他们这么激动忍不住问道:“能打败云浮山那个了吗?”
江城白我一眼,雀跃道:“哪是打败简直是碾压啊,你都不知道帝王绿的价值,动辄上千万,这块这么大,估计都能破纪录了!去年我也来了,当时看都没看这个大块头,一看就知道是垃圾,结果垃圾竟是我自己!”
果然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是真的。
我一惊:“那岂不是我的身价已经上千万了?”
“想得美?”江城瘪瘪嘴:“都是人家的石头,你就是工具人,这些都是要拿去拍卖的,款项也会上交给国家做慈善。”
我的热情顿时消减下来。
玄灵到底是孩子,受不得这个气,那男人就在旁边,脸色黑的像锅底,他还故意大声说:“没办法,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也没有这个天赋,人家小宋道长一招制敌。”
嘲讽这种事情他显然驾轻就熟,男人一脸愤愤不平但又不想做声,气的说不出话,我收回目光,看见闻北就站在石头旁边,神色雀跃,不由得也笑出来。
关于结果我现在也明白了,所以内心很平静。
主持人还在欣喜:“那么恭喜我们天枢调查员宋长岁开出本场最珍贵的玉石,这也是比赛历程上第三次开出帝王绿,让我们把掌声送给这位实际选手!期待他在复赛的表现!”
“这就完了?”我扯了扯江城的袖子,难道没有奖牌奖杯奖金什么的吗,就口头奖励?
我也不是争这一两块,实在是菌子伤人不轻。
江城瘪瘪嘴:“小气吧啦,比赛就是不计回报,为的是给门派争气的,咱们天枢虽然是公务员,但也需要名誉。”
得,就等于打白工。
接下来进入决赛的人名一一公布,那名云浮派弟子只获得了第二名,虽然愤愤不平,总归也没有做出什么贻笑大方的事情。
玄灵自然也在其中,同一个项目又提前认识,他一直跟着我,还约定好一起出去聚餐。
“又吃菌子?不长记性?”那天晚上的记忆我还是记忆犹新。
玄灵挠挠头:“怎么可能啊,虽然味道鲜美,但我们还是人,不要找刺激了。”
答应完他,我先去了后台,并没有看见闻北的人影,反而和太虚真人碰了头,人家真情实感的和我道歉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小孩不知事,我这大人还不知事吗?
回到房间,我去冲了个澡,推开门一看闻北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一愣,慌忙捂住裸露的胸口。
闻北笑:“怎么,还这么见外呢,我哪里没看过?”
说的也太有歧义了。
“今天去后台没看见你。”本意是想问问是不是她给我帮的忙,结果扑了一场空,我还一直耿耿于怀。
闻北愣了一下,随后从身后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你的唐刀不是叫无涯吗,我看刀柄与刀身并不适配,横竖得了第一,去和唐门讨了块寒铁,改天让楚博士锻造一下给你装上。”
我不知道心里什么感受,原来她也是为我,看着和楚蕴一模一样的侧脸,我现在也不会恍惚了。
我小声的道了谢,闻北又说:“干得不错。”
也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我直接坐到了她的旁边。
刚准备说些什么话调节气氛,旁边的窗帘就动了一下。
“什么人!”
我大步冲过去,拉开帘子一看,楚楚江城苏闵玄灵都蹲在后面,怔怔的看着我,我问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江城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不是得了第一,我们想着过来给你庆祝庆祝,准备个惊喜,没想到你这么…坦诚,还有点禽兽的意思。”
“我看这不是惊喜是惊吓吧。”一想到我只围了浴巾闻北穿戴整齐我还真像个流氓,耳朵微微一热,仓促道:“我换个衣服。”
好在这件事没有太过重视,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话题已经跳到了第二天的复赛。
江城手舞足蹈:“镜子不要正对房门并不是封建迷信,而是室内设计就有问题,以前我新买的二手房就有一面全身镜正对房门,刚开始我也懒得动,我妈经常说这样放风水不好,我也说过这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
我坐过去,从旁边拿了块点心询问道:“讲鬼故事呢?”
苏闵摇头:“听说复赛的主题是镇魂,如果同一个场地应该看不出什么,人太多了,我猜应该是借助法器,而众所周知阴气重的就是镜子头发之类可接阴阳的东西。”
江城还在说,他是出了名的身在玄门心在阳间,气氛制作的一等一的好:“可是,随着住的时间长,我也感觉到有点不舒服,并不是迷信,而是每当我晚上回家时,开门第一眼必然先看见全身镜,家里没有人不开灯非常昏暗,经常吓一跳,猛地一看好像家里有人一样。”
楚楚听的聚精会神:“后来呢,你就把里面的女鬼全打死了?”
“那哪儿能。”江城得意道:“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把全身镜卸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多了,这并不是风水问题,而是这样摆放,格局就有问题。”
风水也并不是全都是封建迷信,室内物品的摆放有时候真的会影响生活体验,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比如在井里生活的时候,师父就常常叮嘱井口不能封死,不然聚阴。
“我觉得镇魂这个主题也很好理解,要我就把你们关在一个极阴之地,不解决完别想出来。”江城又开始扯七扯八了。
不过虽然我是做这一行的,但还是要给一些朋友一点破除胆寒灵异故事的概念
那就是时区。
我们遵守的是北京时间,冬季六点北京应该差不多黑了,新疆可是10点多都不一定全黑的。
既然现实时间是时区制的,那么所谓的几时几分见灵异的故事里的几时几分是靠什么来判断的。
或者直说就是脏东西为什么要遵循现世时区规划来按点出现?
也就是说,灵体是否遵循物理概念。
我们现有的时间概念不铺开讲了,但时刻是人为按照地理科学划分的,那么必须几点几分做的法。
真的是“正确的”几点几分吗?
所以说,时刻越清晰明确反而越不予置信,比如我在西安的北京时间0点0分对着镜子削苹果然后各种灵体就掐着表来找我了。
咋呢 这异界灵体还守着中国东八区的表掐点来找我?这不搞笑么
举一反三来去联想某些故弄玄虚的大师告诉你驱邪避险的方法,几时几刻做如何如何。
那就是扯。
同样联想到地理方位,要求的正东南西北,在南北极点上咋算。即使你端着罗盘定的方向就一定是“正确的”方位吗?考虑经纬度吗,万一无效,是不是可以用“个人操作失误导致”的来判断呢。
如果以这个来辩解那么用什么来证明“真正的正确方位时刻呢”到最后,还不是“大师”说了算。
真实的情况是,科学是一门不断发展的学科,它不能提供所有事物现象的答案,不是因为科学无法解释,而是现在的科学力不足够解释,等到科学逐渐研究丰富起来,所有的都可以解释。
而人的恐惧,来自于未知。
即“看不见,听不到,不明白,就会怕”这种怕无法得到答案的时候,人们就会因为个人情感和思想赋予“答案”而这个答案是科学没办法解释也没办法支撑的个人恐惧的具象化表现。
作为一个半吊子天师,我并不固执于给别人讲灵异不存在。
而是灵异在当下的科学认知里无法解释,但强行解释成“因未知恐惧或者复杂情感下产生的设定即合理”我也一样不认同,说人话就是,我信鬼神,但对于“鬼神现象”也可以用去用科学确定,因为科学不完整。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那么神学的前身也可能是科学,我觉得唐门这种脑子清奇的门派,镇魂估计都会大张旗鼓弄出什么别的东西。”
闻北啧了一声:“我知道一点小道消息,建议想象以前的经历,唐门很擅长利用认得恐惧。”
我拍拍她的肩膀,调笑道:“光明正大透题?”
闻北摊手:“朋友聊天怎么能算透题。”
我们相视一笑。
我想起了初中的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比较诡异的事。
那时候我读初一,寝室在教室楼后面,也是一栋比较旧的建筑了,厕所在走廊尽头,因为学校历史相对比较长。
冬天的一个晚上,都差不多快十二点了,我们的两个生活老师来敲寝室门,点我的名字叫开门,我们寝室大家都睡着的,就被敲醒了。
因为是点我的名字,所以是我去开的门,我就看见两个生活老师盯着我,叫我去我的班上关水龙头。说对面我们教室有水滴声。
可能是心理暗示,我好像我听到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但是我们教室根本没有水龙头。
我就跟生活老师说,我们班没有水龙头,但是那天晚上她们俩就是很坚定觉得是我们班在滴水,死活让我去关,我强调了很多遍教室没有水龙头,她们俩才放弃的。
我后来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觉得诡异生活老师大半夜让一个学生自己去教室关水龙头,还特别坚持……就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怕惨了。
刚好是离开楚蕴师父又刚去世,我一头雾水什么也没学会,从内心泛上来的阴影消弭不了。
如果真的利用人的恐惧,会是这个项目吗?
我万万没想到,第二天的复赛竟然是一段曾经的记忆。